文化產業視角下的澳門經濟多元化發展之路

　　以博彩業起家的澳門，在經歷了博彩業的爆發式增長以之後，必須要面對經濟結構過於單一的現實，更要面對經濟持續增長和社會持續發展的課題，國家“十一五”、“十二五”規劃中明確提出“支持澳門推動經濟適度多元化”，特區政府近年來也試圖在經濟多元化上進行嘗試；2020年，隨著新冠疫情襲來，進入澳門的遊客和賭客數量呈斷崖式下跌，在整個社會經濟結構中佔有絕對比重的博彩和旅遊兩大行業亮起紅燈，對博彩業以及內地遊客高度依賴的澳門，面臨著新一輪的危機。在此情況下，經濟多元化對於澳門來說，既是確保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長遠規劃，更是全球疫情危機下實現自救的必要手段和途徑。對澳門來說，經濟適度多元化的命題，已經不是要不要做的問題，而是怎麼做以及如何做好的問題。縱觀澳門近年來的經濟適度多元化成效，有方向，但不堅決，有效果，但不顯著，尤其是在一些具有天然優勢和應該重點發力的領域，並沒有呈現出應有的格局和效果，比如文化產業。本文將從文化產業的角度，探討澳門經濟多元化的發展之路。

　　一、“灣區+”，“文化+”，澳門新時代發展的關鍵字

　　隨著《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以下簡稱“綱要”）以及《廣東省推進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 年）》（以下簡稱“計劃”）等政策的落地，港珠澳大橋的貫通以及橫琴新區的逐步開發，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發展已經如火如荼。其中，“綱要”和“計劃”中有多處明確提到與澳門有關、與文化產業相關的內容，節選如下：

　　——建設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國際文化交往中心；

　　——打造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交流合作基地；

　　——深化粵港澳文化創意產業合作，有序推進市場開放；

　　——推動粵港澳影視合作；

　　——推進大灣區新聞出版廣播影視產業發展；

　　——支持澳門發揮東西方多元文化長期交融共存的特色，加快發展文化產業和文化旅遊；

　　——支持香港、澳門舉辦與“一帶一路”建設主題相關的各類論壇或博覽會。

　　這些以文化產業為關鍵字和核心的行動綱領目標，值得深入研究，是貫徹精神、抓好落實、開展合作的重要方向和抓手，也為粵港澳大灣區和一帶一路沿線地區以及內地的深入合作提供了明確指南。

　　澳門歷史文化資源稟賦深厚，具有發展文化產業的天然土壤和基因。近年來，澳門的文化產業發展以會展和文創為主要特色和標識，但是，在具有更廣泛知名度和影響力的影視、演藝等方面則乏善可陳。

　　以影視行業為例，近年與澳門有關的影視劇，要麼是以賭場為背景的《澳門風雲》系列、《媽閣是座城》等，要麼是在澳門取景的《遊龍戲鳳》《非常幸運》等，缺乏深度，缺乏知名度，缺乏影響力；澳門回歸十周年央視獻禮劇《蓮花雨》以及二十周年獻禮劇《澳門人家》都先後證明了珠澳題材影視作品的匱乏、製作水準的低下以及劇情內容的老套。深挖澳門/珠海乃至整個珠三角原創題材，重點表現澳門回歸以來偉大成就、珠海經濟特區改革開放巨變、橫琴新區從無到有日新月異、澳門珠海獨特的人文歷史、澳門一國兩制成功實踐、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宏偉藍圖等內容的高水準影視作品嚴重稀缺。

　　2020年上半年，由澳門與內地合作、反映澳門回歸20年變化的電視劇《灣區兒女》在央視一套播出，周海軍、潘秋婷執導，王媛可、孫堅領銜主演，羅嘉良、李彩樺特別出演；該劇以粵港澳大灣區的主要城市為背景，講述了一群年輕人植根粵港澳大灣區，與城市共同發展，實現自我成長的勵志故事。該劇由內地的影視公司立項，並有澳門的公司參與投資，應該說是在影視劇專案的合作方式上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

　　放眼未來，澳門/珠海乃至整個粵港澳大灣區需要的是像《大江大河》《老酒館》《父母愛情》以及當年的《浦江敘事》《北京人在紐約》《公關小姐》這樣的反映時代變遷、反映社會發展、反映地方與行業特色、反映人與社會關係的重量級作品。作為內容為王的行業，用作品說話是關鍵、是核心，好的內容是一直有市場需求和市場前景的。所以，澳門在影視產業方面雖有嘗試，但還遠遠不夠，在這方面應高度重視、提早佈局、深度參與。

　　正如前述，影視產業是典型的內容為王，澳門應該打造關於本土題材的原創IP孵化中心，並對澳門與內地交流合作題材、粵港澳大灣區題材、海上絲綢之路題材、中國與葡語系國家交往合作題材、國際文明交流互鑒題材等作品進行重點開發，形成豐富的劇本儲備和專案儲備；成立澳門題材創意中心，打造珠澳題材影視作品資源庫，對作品進行扶持和後續開發。在競爭激烈的影視行業中開闢藍海，培育個性化競爭力。在題材孵化創作方面，通過劇本徵集、編劇大賽、行業自薦等手段，網羅一批有水準、有潛力的年輕編劇和策劃創作人才，可成立工作室，也可採用簽約作者、兼職等多種形式，充分考慮影視行業輕資產以及編劇和創作人才工作的特點特性，在用人機制上靈活創新。

　　二、以文化為媒，積極拓展廣闊的內地市場與平臺

　　隨著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的戰略、橫琴為澳門提供發展空間、大灣區優化佈局分工和產業升級，文化產業有望繼博彩業、旅遊業、輕工業、零售業之後，成為澳門的又一大支柱產業，文化產業與上述產業以及其他相關產業本身相輔相成、聯繫緊密，並且可以有效聯動、協同發展。

　　同時，“綱要”和“計劃”中，有關澳門與內地合作的內容同樣醒目：

　　——內地與港澳深度合作示範區；

　　——支持橫琴與澳門聯手打造中拉經貿合作平臺，搭建內地與“一帶一路”相關國家和地區的國際貿易通道；

　　——打造港澳共同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平臺；

　　——深度參與““一帶一路”建設；

　　——“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支撐區。

　　與澳門一水之隔的珠海橫琴，成為了澳門發展經濟多元化、與內地深度合作的絕佳平臺。珠澳合作開發橫琴，更是被賦予了豐富的內涵和深刻的高度：將橫琴建設成為粵澳深度合作區，為澳門長遠發展開闢新空間、注入新動力，為“一國兩制”順利實施和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貢獻力量。

　　目前，橫琴範圍內，已知的已建成的文化產業相關專案有：長隆海洋世界、獅門娛樂天地、勵駿龐都廣場等，都是偏重文旅和商業的實體專案，對遊客的依賴較大，也就意味著一旦發生類似新冠疫情這樣對旅遊和實體經濟有嚴重影響的事件，那麼遭受的打擊可想而知；而且，從講故事的角度來說，這幾個專案和澳門本身的關係不大，澳門需要從現在開始下大力氣培養和孵化自己的IP，以澳門元素、澳門故事、澳門品牌為核心打造文化產業鏈。

　　我們再看澳門“一個中心、一個平臺、一個基地”的發展定位，即：世界旅遊休閒中心，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臺，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交流合作基地，可以說，要實現以上目標，如果單單以澳門區區30多平方公里範圍內的人口和市場作為承載，就未免太過狹隘和單薄。澳門的發展，離不開內地這個堅強和龐大的後盾。實際上，橫琴既是澳門延展發展空間的第一站和樣板間，更是與內地產生廣泛聯繫的緩衝區和始發站，但絕不是終點站；由橫琴發端並由此延綿到內地的廣大區域，才是支撐和實現澳門經濟多元化的堅實後盾和廣闊舞臺。

　　從更為廣闊的產業角度來看，不管是橫琴的文化產業，還是澳門與內地合作的文化項目，都還處在起步和探索階段。

　　設立於陝西省西安市的《澳門月刊·西部觀察》暨澳門新聞通訊社西北聯絡處是澳門著名媒體《澳門月刊》以及澳門新聞通訊社在內地的重要分支機構，也是《澳門月刊》雜誌社開拓內地西部市場、切實履行“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舉措。《澳門月刊·西部觀察》以國家中心城市、絲綢之路起點西安為中心，旨在促進粵港澳大灣區與西部地區的民心相通以及文化、經貿等領域的互通。《澳門月刊·西部觀察》曾於2019年參與組織過陝北秧歌劇《米脂婆姨綏德漢》赴澳門演出，作為建國70周年獻禮劇碼，該劇在澳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引起了強烈反響，澳門政界、文藝界、教育界的多位代表也對此次演出了給予了充分關注和高度評價。

　　與此同時，我們應該看到，類似這種澳門與內地之間的文化項目交流合作還屬於個案。據澳門新聞通訊社西北聯絡處相關負責人介紹，此次演出的成功舉辦更多是得益於藝術家對作品的熱愛和執著，以及活躍在澳門和陝西兩地間的商界、媒體相關人士的聯合推動，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不可複製性。

　　然而，窺一斑而見全豹，文化的媒介作用不容小視，對於促進地區間的溝通、交流、互鑒、合作等具有深遠的推動作用，鑒於澳門與內地在文化產業方面的合作現狀，可從以下兩大方面入手：

　　一方面是構建以影视文化为主题的教育培訓体系。可以發動澳門大學、澳門科技大學、旅遊學院、澳門城市大學、中山大學珠海校區、北師大珠海校區、吉林大學珠海學院、澳門培正中學、濠江中學以及珠澳地區其他眾多學校、教育培訓機構，以及中制協、中國電影家協會、廣東省委宣傳部、珠海市委宣傳部、澳門文化局等行業組織與主管部門，開展行業培訓、職業培訓、繼續教育等教育培訓服務，舉辦研修班、輔修、第二專業、職業資格、網路遠程教育等多種形式的教育體系，涵蓋音樂實訓工廠、音樂創作與表演培訓、編導創作、短視頻創作、播音主持、藝人經紀等門類，在粵港澳地區打造系統化、專業化培訓基地，形成影視娛樂教育培訓的實力品牌。

　　另一方面是全方位加強互相瞭解以及交流合作。鼓勵澳門的文化企業走出澳門、開闊視野、更新觀念、統籌資源，同時，加大澳門與內地市場主體的合作力度，通過合資成立公司、專案投資、產業共建以及主題研學、文化體驗旅行、影視專案合作、人員輪崗借調、異地互派駐地機構等方式，逐步實現澳門與內地在文化產業方面的深度交往和持續探索。要充分發揮、督促、調動各方積極性和參與度，認清形勢、提高站位，包括澳門文化局、橫琴新區金融服務局、橫琴新區金融服務中心等行業主管部門，澳門影視傳播協進會、澳門電影節、橫琴新區金融行業協會等行業組織，南光集團、華髮集團、橫琴金融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大橫琴集團等國有企業，澳門科技大學、澳門大學、中山大學珠海校區、北師大珠海校區等高校，珠海廣播電視臺、澳門廣播電視臺、澳亞衛視、蓮花衛視等媒體，各相關方應結合自身特點和優勢，積極參與到文化產業鏈的打造與建設當中。

　　《灣區兒女》和《米脂婆姨綏德漢》的成功，提供了兩個不同方向的樣本：一個是借助內地的資本、技術、人員和管道講述澳門故事，一個是將內地的優秀文藝作品通過優勢管道輸出到澳門。未來，我們希望看到的是，在這兩個樣本基礎上，發展出更多的關於澳門與內地之間文化產業的合作模式和成功案例。

　　澳門的經濟多元化佈局，文化產業是其中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文化產業大潮已經在全國、全球扮演著愈加重要的角色，作為連接內地與世界的關鍵節點，作為世界歷史文化名城，作為中西方文明互通互融的集中彰顯地，澳門應充分重視、科學規劃、全面佈局、加速向前，做好文化產業這篇文章，在一帶一路的澎湃浪潮中、在大灣區建設的宏偉藍圖中、在新時代中國發展的矯健步伐中，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打造屬於自己的品牌、營造屬於自己的舞臺。

　　（作者是澳門學人發展協會會員，澳門大學傳播與新媒體專業碩士。）

　　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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