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

  流感病毒击倒了我。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食欲。而病友姐姐食欲旺盛,无论家人送什么、送多少,她都能在十分钟之内吃得一干二净,她的胃似乎是一个无底洞。见她吃得那么香, 毫无饥饿感的我胃里似乎也生出了几条馋虫。她喝粥,我也宣布要喝粥;她吃红薯,我也嚷嚷着要吃红薯;她剥鸡蛋,我也回忆着鸡蛋的美味。但每当母亲风尘仆仆地送来八宝粥、烤红薯、煮鸡蛋时,我的食欲却一溜烟儿跑了, 只剩下我和冒着热气的食物面面相觑。母亲不厌其烦地劝我:“再吃几口吧,不多吃点儿,病怎么好呢……”

  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 病友姐姐的母亲给她买来几个芒果。剥去外皮的芒果露出柔嫩的身躯,诱人的香气萦绕在我身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嫩得快滴水的芒果,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看着病友姐姐狼吞虎咽地吃着芒果,直到剩下一个扁扁的果核。

  这是怎样的人间美味呀?! 要是我也能吃到芒果,该多好哇! 我赶紧冲母亲说:“我想吃芒果! ”她疲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好,你等一下,我这就去买! ”说着她拍了拍我的头,迅速抓起雨伞,风风火火地走出病房。无聊的我盯着玻璃上的雨珠流淌成一道道小溪,数着吊瓶里滴落的药水……

  正当我发呆时,母亲的身影出现了:她的鞋全湿了,裤腿溅满大大小小的泥点,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着,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她的一只手拎着折叠起来的雨伞,雨伞不停地滴着水;另一只手紧紧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塑料袋上没有一滴雨水。她兴奋地走过来,目光里闪动着歉意:“附近的水果店都关门了,我找了好久才买到的。”说着,她把塑料袋轻轻地放在桌上,挑出一个芒果,小心翼翼地剥着芒果光滑的黄色外皮。她专心地剥着芒果,我的目光停留在她那被塑料袋勒出红印子的手上。我突然发现,她的手已不再是印象中的那双纤纤玉手,流光终究没有放过她。唉,不知我这次生病,岁月又要在她的手上刻下多少茧子呢?

  芒果剥好了,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珠,笑着把芒果递给了我。我顾不上食欲有没有“叛逃”,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很快把整个芒果都吃完了。那个芒果格外好吃,我想,这果真是人间美味!

  此后,母亲便有了我爱吃芒果的印象,家里常常备着几个黄澄澄的芒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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