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北极燕鸥

　　文/彭柳蓉

　　格陵兰岛的夏天阳光充足，大片的羊胡子草嫩绿可爱，白绒球滚落在苔原各处。“我们住在阳光和风里，所以我们一生都在追逐夏天。”这是小北极燕鸥淘淘听妈妈说得最多的话。淘淘不懂妈妈的话，但它从出生开始就知道，每一只北极燕鸥在夏天的末尾就会出发去远方。

　　年幼的淘淘还没有到去远方的年纪，但它正为去远方做着各种准备，学习着各种技能。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能就是捕鱼，而它的老师就是它的爸爸。北极燕鸥爸爸的羽毛是灰白色的，它戴着黑色绒帽，红色的喙和脚爪分外耀眼。只见它飞得很低，然后飞速掠过海浪，从海中捕捉了一条小鱼，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姿态优美敏捷。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远方？远方有多远？是天空的尽头吗？”和爸爸一起捕鱼的淘淘问道。淘淘的脚爪和爸爸的脚爪颜色不一样，是黑色的，长大后，它就会拥有漂亮的红色脚爪。

　　爸爸让淘淘吞掉小鱼：“极夜来临前我们就要出发去远方，而这个远方则是南极。你得快点儿长大，这样才有能力飞过万里，到达南极。”

　　淘淘声音响亮地回答：“我已经长得很快了。沙地上还有很多北极燕鸥的宝宝都没有从蛋里出来。”北极燕鸥的蛋上有许多斑纹，看起来和沙地一模一样。和爸爸边走边聊天儿的淘淘差点儿踩到北极燕鸥的蛋。

　　这些天，淘淘发现，北极燕鸥会用石子儿在沙地上搭一个简易的窝，把蛋产在这个简易的窝里。小北极燕鸥的爸爸妈妈不仅轮流孵蛋，还会不时翻动窝里的蛋。晴天的时候，沙滩上滚烫滚烫的，北极燕鸥为了给蛋降温，会不停地飞向海里，用羽毛带回海水，把蛋弄湿，每天要这样反复十几次。下雨时，北极燕鸥会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蛋，以免蛋被淹没，直至小北极燕鸥破壳而出。

　　看着辛苦的北极燕鸥父母，淘淘忍不住问爸爸：“我们为什么不像海鸠一样，把窝筑在悬崖上呢？这样，还可以防备北极狐来偷蛋。”

　　“因为我们蛋的形状和海鸠蛋的形状不一样呀。我们的蛋比较圆润，容易被大风刮跑，海鸠的蛋则是一头有尖顶，特别像陀螺，大风吹来时，蛋会原地打转，不至于被刮下悬崖。有些海鸠干脆不筑巢，直接把蛋塞到悬崖的石头缝里，让尖顶卡在空隙中。这样无论多大的风，蛋都纹丝不动。”爸爸耐心地给淘淘解释。

　　小岛上栖息着上万只北极燕鸥，它们住在一起有时会打架，但遇到敌人时都一致对外。

　　在和爸爸回窝的路上，淘淘看到一大群北极燕鸥正在驱赶北极狐。它们用爪子抓，俯冲着用尖嘴啄北极狐，爸爸也过去帮忙了。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淘淘看得惊心动魄的时候，另一只北极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附近的岩石背后。它把原先偷的鸟蛋埋了起来，嘴上还叼着一只北极燕鸥宝宝。淘淘赶快飞过去拯救北极燕鸥宝宝，它努力地扑扇着翅膀，用尖爪和利嘴攻击北极狐。可它毕竟年幼，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无助之下，只得发出尖叫声。被尖叫声吸引的其他成年北极燕鸥迅速赶来，铺天盖地的鸟群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北极狐见形势不妙，只得狼狈逃走了。

　　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淘淘更加深刻地明白，活下来并不容易，一定要小心谨慎。世界并不只有鲜美的鱼虾、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大海，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它努力练习飞行，努力练习捕鱼，它常常在海面上空做超低盘旋，有时候会与海鸠争斗，从海鸠嘴里夺鱼。如今的它已经有很强的生存能力了。

　　八月到了，北极燕鸥开始出发前往远方——南极。淘淘随着父母也开始了“鸟”生中的第一次南迁。

　　“我们先在亚速尔群岛北部停留一个月，捕食鱼虾，储存脂肪，等到了九月就开始向南飞行。”爸爸放慢了飞行速度，教导淘淘调整飞行姿态，利用空气的上升气流节省体力。

　　“然后，我们顺着大陆架从非洲西部或南美洲东部海域南下。”妈妈示意淘淘注意自己的尾巴。北极燕鸥的尾巴呈剪刀状，在飞行中能够获得更大的升力，并减少空气阻力。

　　“这么远的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南极？”淘淘其实没听懂什么群岛，什么大陆架，什么洲。

　　爸爸顺着气流滑翔了一小段：“我们可以利用地球磁场导航。我们的喙附近的磁铁矿沉积物能感知地球磁场强弱的变化，我们的眼睛里藏着生物罗盘，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

　　偶尔，淘淘会看到海面上的船只。妈妈说，那是人类的交通工具。人类没有翅膀和尾巴，却能制造交通工具穿过大海，也能飞上高空。

　　抵达亚速尔群岛的淘淘瘦了一些，迁徙总会消耗北极燕鸥储存的脂肪。但淘淘并没有感到疲惫，它反而非常兴奋，因为它喜欢亚速尔群岛，这里的鱼肥美无比，这让它每一天都能吃上美食，补充充足的营养。

　　“淘淘，接下来，我们要朝着南极出发了！”妈妈和淘淘看着准备飞行的大部队。漫天的北极燕鸥将沿着大陆架一路向南。

　　淘淘欢快地加入飞行队伍：“去南极！我们北极燕鸥永远追逐夏天！”

　　淘淘在飞行的路上不断成长，它跟随着爸爸妈妈，进行着艰苦又开心的长途旅行。它欣赏着沿途的奇景，身体也变得强壮。

　　淘淘飞行的姿态越来越优雅，它还喜欢上了借助气流滑翔。它们足足飞了四万多千米，两个月后到达了南极大陆。

　　这里正值盛夏，淘淘看到了圆滚滚的企鹅。企鹅俯冲向海水，轻盈地掠过海面，嘴里叼着一只南极磷虾。

　　北极燕鸥享受着南极夏日的盛宴，它们发出响亮尖锐的叫声，充满喜悦与自豪。

　　为了顺应风势，节省体力，北极燕鸥会选择一条曲折的迁徙路线，这让它们每年飞过的路程比直线来回南北两极几乎多出一倍。

　　这漫长的迁徙之旅超越地球上其他生物，独属于北极燕鸥。

　　“妈妈，我们北极燕鸥会在南极生宝宝吗？”淘淘好奇地问。

　　妈妈摇头：“我们在这里待四个月，痛痛快快地吃和玩，不需要生宝宝。”

　　淘淘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这不就是度假吗？”

　　“我们永远在夏天度假，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目的地。”妈妈回答。

　　爸爸嘱咐淘淘：“你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四个月后我们将飞回北极。”

　　吃着美味的南极磷虾，淘淘欢快地在空中舞蹈：“现在的北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妈妈想了想：“听说这时候的北极是极夜，食物稀少，连北极熊都会挨饿。”

　　淘淘追问：“那北极狐呢？”

　　妈妈发出快活的笑声：“北极狐经常连旅鼠也捉不到。北极狐太饿的时候还会吃北极熊的便便。”

　　一只北极燕鸥一生所飞行的距离，至少能够从月球到地球飞三个来回。它每年都在北极和南极之间飞翔，周而复始。

　　在南极待了四个月后，南极的夏天结束了，淘淘一家再度出发，飞向淘淘的出生地——北极。这段漫长的旅程有四万多千米。

　　灰白色的鸟群起飞了。南极磷虾可以稍微松口气了，因为北极燕鸥太能吃了。

　　“北极，我来了！”淘淘在灿烂的阳光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