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梦(二)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合同,老乡,宴席
  • 发布时间:2015-04-11 12:28

  回到医院,见他婆娘秀娥正在喂田水吃药,田水那双闭了十多天的眼睛正睁得圆圆的望着他,并轻声喊道:“哥……”

  听到这句喊,田埂的心一下就甜透了。

  四张欢缠住了李宝贵

  那盏灯始终亮着,李宝贵睁开眼睛重新进入了这个粉红色的世界,张欢的乳房正面对着他随呼吸蠕动。他感受到了张欢一条腿的压力,轻轻将她推下去。张欢睡得很熟,她依然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一条胳膊搭在李宝贵的背上。屋子里一直保持着很高的温度,他们差不多没有盖被子,两个人的身上都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李宝贵仔细端详张欢的面孔,她的确有一张比实际年龄细嫩许多的面容,眼角处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她的身子线条流畅,口红很牢固地涂在唇上,几条细纹使它们充满性感。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张欢的小腹上,张欢略动一动又安静了。这时李宝贵的身体开始炽热,昨晚的一切都已随着一夜的安睡而烟消云散。他的念头变得粗野而单纯,一只手顺着她的小腹朝下探去,他感到了张欢的反应,虽然她还在睡着。他小心地将蒙蒙眬眬的张欢仰卧,然后便迅速地有了开始。张欢闷哼一声把头侧了过去,她似乎仍然没有苏醒。李宝贵狂热地晃动着张欢的身体,床垫在他们的身下起伏,张欢扭动着睁开眼睛说你搞偷袭……

  李宝贵没有说话,他很想说其实你早就醒了,你只不过还在装蒜,他不愿多余地浪费力气,他只愿做他要做的事。而且李宝贵开始发现这个女人此时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庄重与高雅,她甚至比他熟悉的所有女人更疯狂,更懂得怎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快感。在粉红色的灯光中,张欢的面容看上去扭曲变形,显得十分狰狞。她不停地让自己的身体变换形态,像一只海豚那样弯曲跳动。李宝贵紧紧地闭着眼睛,他再也没有勇气去正视她的面孔,他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堵住张欢的叫喊冲进他的脑海……

  李宝贵现在是彻底地放松了,进入了陈之源的公司而且得到了陈草激情似火的爱情,他觉得自己这条曾在干涸之泽的鱼,终于可以在这片浩荡的大海中好好地畅游一番了。当然,他是一个聪明人,在某种时候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他是拿捏得非常到位的。因此,他的为人和做事更赢得了陈之源和陈草的赏识。渐渐地,公司的内外业务大多已交给他去操持了,这时候李宝贵才敢稍微地放肆一下。

  一品夜总会坐落在美丽的桂江边,李宝贵进去的时候,正是一品夜总会华灯初放的时候。那些漂亮的佳丽们在大厅里穿梭往来,如仙的步履以及飘动的衣袂,使李宝贵仿佛进入古代某个宫廷的后院中,这些妙龄女子都是皇帝的嫔妃,使李宝贵恍若梦境。

  当李宝贵在包厢坐定之后,看到电视画面上那些充满色欲的镜头,他才从梦境中醒过来。这时,他听到他身边很清脆的一声呼喊:“李哥——”李宝贵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他便看到了张欢,她正对他娇媚地甜笑着。

  “张欢?”李宝贵惊出一身冷汗,“你怎么在这里?”

  “不可以吗?”张欢仍然那么甜笑着反问李宝贵。

  “你爸爸知道吗?”李宝贵问。

  “干吗要让他知道?”张欢又笑了一下说,“我只是为了好玩。”

  再好玩也不能玩到这种地方来啊!李宝贵在心里想,一个大老板的女儿在这里坐台?这女子一定是他妈的疯了。

  “李哥,”张欢说,“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当成我的一个客人来对待,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张长达的女儿。”

  “这不行,”李宝贵说,“张欢,虽然我和你爸爸有一些过节,但我刚到桂江来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我们还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可不想遭人唾骂,你还是换一个吧。”

  “李哥,这可是我争取到的,从你站到一品的门口我就认出你来了,我保证不会把这事告诉陈草姐的。”

  “张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宝贵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李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只是为了好玩。”张欢坐到了李宝贵的腿上,“李哥,我们开始吧,我会让你很开心的。”

  张欢已经拥住了他。她的双手正缠绕在李宝贵的颈项上,他的颈项有一种被裹紧了的酥软;她的粉脸贴在他的面颊上,他的面颊有一种被诱惑了的冲动。“李哥……”张欢呼唤着他,李宝贵不知道是应该拒绝还是应该照单全收?他又像一条离开水面的鱼一样面临崩溃,他只得伸出了手。他伸出的手颤抖地挣扎于欲望与理智之间,最后终于落在了张欢的腰上。他感到他的手与张欢的腰都同时发出那种震颤。

  当李宝贵搂住张欢之后,那些他原先有所顾忌的东西已经远去。在他崭新的记忆中,张欢已不是张长达的女儿,而是一个欢场女子。当他想到即使他放弃张欢,她也会被别的男人拥到床上时,李宝贵的心释然了,他的手不再颤抖而是主动地伸进了张欢的衣裙。

  “李哥。”张欢在呼唤他,“我已经盼你很久了。”

  “你一直在盼我?”李宝贵有些奇怪。

  “是的,一直在盼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第一次到我爸的公司那天开始。”

  李宝贵望着她,心里充满着感动。他到桂江来寻找安身立命之所,去求老同学的父亲陈之源助他一臂之力时,陈之源却拒绝了他。于是,他只有去找张长达,但没想到张长达一口就答应了他,他也是从那时开始才认识张欢的。张欢那时只有十八岁,今天当她以这种身份来迎接他时,三年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过去了。而张欢说她是数着指头数过来的,她说从见面的第一次起她就爱上了李宝贵,但遭到了张长达的极力反对。她不甘心自己的第一次爱情就这样惨遭厄运,她只得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逃避自己的感情,想借此来寻找一种能够与他相遇的机会。她说老天给了她一次爱李宝贵的机会,她死也不会放弃的。李宝贵摇了摇头,他说张欢,虽然我们在一品的时候有过那些缠绵的拥抱与亲吻,但我不想占有你,因为你是真心爱你的李哥,所以我不想亵渎这种爱情。但张欢说你不睡我也睡不着了。

  “那好,我陪你聊天。”李宝贵说。

  张欢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李宝贵,她说:“李哥,你真不愿意占有我吗,你难道要让我三年的期待落空吗?”

  李宝贵的心抖动了几下。他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张欢便赌气似的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很快就从被子里传来她压抑的哭声。李宝贵站在床边,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非常想俯下身去抱起张欢然后告诉她从她十八岁见她的那天起他就挺喜欢她,他强迫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哥,他知道那是一个多么虚伪的角色但他相信它是真的。

  这时候张欢露出脸来,她说:“李哥,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从此之后我将退出我现在的生活。”李宝贵走过去坐到床上将蒙住张欢身体的毯子掀开一点。张欢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他注意到她很冲动地震颤了一次。然后李宝贵掀开毛毯和张欢躺在了一起。张欢看看他就把手按在他的胸前,李宝贵伸出一条胳膊让张欢枕上去静静地躺着。他想无论如何他也要尽他的力量爱护张欢,也许,张欢是他这一生除了陈草之外最值得珍爱的女孩。

  两滴眼泪从张欢的眼角爬出来,其中一滴爬过鼻梁流过脸的一侧。李宝贵摇了摇她问:“张欢,怎么了?”张欢突然抱住李宝贵的脖子贴住他的胸哭了起来,说:“李哥,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别乱说。”李宝贵哄着她。

  “就是嘛!”张欢说,“跟我在一起你没有激情,李哥,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我就一点也比不上你的那个陈草吗?”

  李宝贵终于克制不住了。他用力掀开毛毯,那条纯羊毛的毯子像垃圾一样被李宝贵扔在了地毯上。他两手抓住张欢的衣服一拉,张欢的上衣纽扣扑扑地飞了出去,她的整个胸乳就显露出来了。张欢把脸埋进枕头里。李宝贵再一拉,张欢的裙子瞬间脱离了她的身体,他看见张欢的两条腿依然很结实地平伸着。当他最后一次扯开她两腿间的一缕薄纱时,张欢突然坐起来把李宝贵拉到她的身上,低声说:“太好了。”

  当李宝贵以他前所未有的狂泄结束这一切时,他看到张欢的脸上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满足。

  “张欢,我想我该走了。”李宝贵说。

  “早点回来,我在床上等你。”

  “我是回家。陈草打电话来催我回去了。”李宝贵说。

  “你要离开我?”张欢从床上站了起来。

  “张欢,你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何况我现在有了陈草。”李宝贵穿好了衣服。

  “我不管,反正你到了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张欢也穿好了衣服。

  电话就在这一刻响起,田埂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欢呼着:“大英雄,你快来,我妹妹已经苏醒了。”

  李宝贵呆在那里,只觉得那一刻他眼前的汪洋大海全干涸了。

  五田埂杀了二狗崽和王健生

  田埂烂着一张脸在桂花巷走着,他有些不敢在医院露面了,但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说实话,他又输了,而且是整整输了一万块,他一直埋怨自己这几天的手气怎么那么差,远没有刚开始和二狗崽、王健生、赵艳玉玩牌时的那种好手气了。不但把前些日子赢了的输了出去,而且还倒输了三万多块。三万多块,那是他和婆娘秀娥在山上守一年的结果,现在却只有几天就进了二狗崽他们的袋子里。好在二狗崽他们还够义气,虽然赢了他的钱却还请他喝了酒。那个赵艳玉更是在他身上骚得像个荡妇,那呼天喊地的叫床声恨不得要让整条桂花巷都听到一样,让他爽得差点在床上爬不起来。三万块就三万块吧,这三万块让他过了几天真正城里人的日子,大不了等田水的病完全好了,明年再到山上守一年。

  这么想着田埂的心就释然了,大大方方地进了医院。先是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田水,然后又看了一眼正拿眼睛睃着他的秀娥才问:“你吃了么?”

  “你只顾在城里东游西荡,还记得你有一个婆娘和妹妹在医院里忍饥挨饿啊?”秀娥的语气充满了埋怨。

  “一辈子没到过桂江这么大的地方,不去逛逛不是白来了。”田埂说。

  “哦,你去逛城市却要我守在医院里?告诉你,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亲妹子。”秀娥禁不住提高了嗓门。

  “好好好,明天你去逛,我在医院里守田水好了吗?”田埂想着无缘无故银行卡里少了三万块钱,便息事宁人地说。

  “我才不想逛呢!桂江和我们那里的小县城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人多一些楼高一些?”见田埂不和她争了,秀娥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唉,呆在这医院里头二十多天没洗澡,身子都快臭了,好想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这医院里不是有大澡堂子。”田埂说。

  “那么多人在一起光着屁股洗澡我可不习惯。”秀娥望着田埂说,“老公,要不……我们去开间房……”

  田埂看着秀娥有些羞涩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秀娥想要什么了,可他这些天身子早被那个名叫赵艳玉的妹子淘空了,他拿什么来交作业啊?他立即避开了婆娘那双热辣辣的眼睛,但他没想到,秀娥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的耳朵扭了过来,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去开间房,我还没有享受过城里大宾馆的滋味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田埂知道他再也躲不过了,于是便带着秀娥在医院附近的桂海大酒店开了间房,花了他二百八十块。

  洗过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时,秀娥一下子就挨了上来,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田埂那东西竟然软绵绵的。秀娥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扯起田埂的耳朵就问:“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野食?”

  “哎呀,我的婆娘哎,我田埂是什么人?就算我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呀!再说……再说那城里的妹子是你想上就上的吗?”田埂急忙掩饰着。

  “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们两个在山上割松脂的时候,哪个晚上我不是被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秀娥仍然不相信地说。

  “这些天到城里来之后心情一直不大好,所以……”田埂继续搪塞着婆娘。

  “我不管。”秀娥说完可不管你田埂心情如何,她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晚上秀娥把田埂整整折腾了一夜,好在田埂毕竟年轻竟也应付了过来。第二天一早,秀娥就对田埂说:“把那张银行卡给我,你今天在医院守田水,我去街上转转,顺便买几件好衣服。”

  田埂的头一下子就大了,卡里少了三万块钱,如果让秀娥查了出来她不把自己活生生地骂死才怪,可是面对秀娥那只伸出来的手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拿来啊!难道你把那张卡丢了?”秀娥的眉毛扬了起来。

  “哎呀老婆,就是在这桂江城里把我自己丢了,我也不会丢了那张卡的!你放心,这张卡在我的包包里安安全全地放着呢。”田埂抓住了秀娥的手,然后才说:“我是在想,我在医院守妹子有些不大方便,你想,田水是个大姑娘了,虽说是我的亲妹子但她屙屎屙尿的是不是不太……嘿嘿,老婆,我看还是你在医院守田水方便一些。至于你想买衣服那还不容易,等哪天田水出了院,我们三个人好好在桂江逛一天,包你买个够。”听了田埂的话秀娥便缩回了手,然后又说:“田埂啊,卡在你手里,但那里面的钱我是一清二楚的,你可不能乱花。等田水好了我们回家建一幢三层的小洋房,那日子也不会比城里人差到哪里去。”

  “晓得呢!我哪里敢乱用钱。”田埂嘴里说着那声音却渐渐瘪了。

  他们两个从桂海大酒店出来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秀娥又给田水买了一碗馄饨便往医院去了,而田埂却待在桂花巷口边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他想起早上秀娥在床上对他说的那些话,觉得秀娥真是个不错的女人,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在山上含辛茹苦的,却从没有说过半句气他的话。不但要跟自己上山一同割松脂,回到棚子里还要招呼自己的吃喝,这次在医院守田水,她硬是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子一样,护侍得周周到到的。可自己这短短二十多天就把卡里的三万块钱输了出去,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对得起人哟?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三万块钱捞回来,他就不相信二狗崽和王健生的手气永远那么好,而自己的手气永远那么差!

  田埂在桂花巷转悠着。在一家铁器店,他看中了两把割松脂的好割刀,他便买了两把以备明年割松脂之用,然后才踅到那个名叫晶晶妹开的店子里。但他没有点东西,而是闷闷地坐在那里。这时,那个名叫晶晶妹的老板娘走到了他的面前,拍着田埂的肩膀问:“兄弟,这大清早的烂着一张脸到我的店子里,既不点菜又不喝酒,是不是想给老娘晦气啊?”田埂见老板娘这么说脸上赶紧扯出一丝笑来说:“老板娘,我在这桂花巷呆了这么多天了,只有你这店子让我坐着爽快一些,所以大清早的就跑到你店里来坐一下下。”老板娘听了便没再说什么,而是问:“这两天怎么搞的,总没看见你露出笑脸来?”田埂便把老板娘拉到凳子上坐下说:“老板娘,你说那狗日的打牌是不是靠手气?”

  “我可从来没打过牌,不晓得打牌的那些道道儿。”老板娘应着田埂,接着又问,“这两天你打牌了?”

  “打了啊。”田埂答。

  “和哪些人打?”老板娘又问。

  “还不是和二狗崽、王健生、赵艳玉他们几个。”

  “你找死哦!”老板娘大叫了一声说,“那些人你也敢跟他们打牌?”

  “怎么了?”田埂有些大惑不解了。“怎么就不能和他们几个打牌?”

  “我告诉你吧。”老板娘的声音立即小了许多,把嘴对着田埂的耳朵说,“他们几个是这桂花巷里有名的赌棍,专门杀四爷的。”

  “杀四爷?什么杀四爷啊?”田埂更是听不懂了。

  “哎哟,你这个乡巴佬哎,四是什么?四就是死!四爷就是死爷,也就是说他们见到你这样的人,就要把你搞死为止。”老板娘对田埂解释着。

  “你扯鬼淡,我拿一手牌,他们也拿一手牌,哪门子搞得死我?”田埂有些不相信了。

  “你这个大笨猪哎,他们三个早已联合好了,而且他们码得起牌,手上缺哪张牌要哪张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你打得过他们?”

  “狗日的,难怪我输了那么多钱哦。他们还骗我说是手气差,等手气好了几万块钱几把牌就能赢回来了。”田埂这一下恍然大悟了。

  “我告诉你吧!”老板娘又低下声悄悄地说,“他们那几个全是联合行动,先由那个叫赵艳玉的妹子把鱼钓来,然后三个人合伙把四爷杀了,再一起分钱。”

  田埂什么都明白了,他霍地站起身子就要朝店外走去。老板娘急忙一把拉住了他说:“大哥,你千万不要说这些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这个店子不被他们砸了才怪。我是看你是个老实人,不忍心看你上当受骗才说了这些透底的话,大哥,你可不能把我连累了。”

  田埂点了点头说:“妹子,我晓得呢。”说完便扯开步子,往他们常去的赌场赶去。

  桂花巷仍像往常一样热闹,田埂一边走一边想,一定要让二狗崽他们把那三万块钱退给自己,就算退给自己两万块也好给秀娥一个交代。万一他们要是耍赖,他田埂也不是好欺负的,在乡下他也是一个说话当当响的汉子。

  田埂走进那家赌场,果然看见二狗崽他们几个在那里看后庄,见他来了急忙热情地迎了上去,给田埂发了一支烟说:“大哥,来了?”田埂没有接他们的烟,而是把二狗崽拉了出去说:“老弟,我觉得你们做事有些不够仁义啊。”

  “我们有什么不够仁义的?”二狗崽莫名其妙地望着田埂。

  “这些天你们赢我的那些钱,是你们三个人合起来杀猪的。”田埂一语便把事情道破了。

  二狗崽的脸一下子就青了下去:“大哥,这赌场上历来就是愿赌服输,开始那几次不是你赢了吗?”

  “开始那几次你们让我赢点小钱,那是钓我这条大鱼。”田埂的嗓门提了上来,“等我这条大鱼钓上来之后,你们就开始杀我了。狗日的,开始我真的以为是我的手气不好,原来是你们合伙杀人。”

  “杀你怎么了?哪个喊你吃钓的?”二狗崽在桂花巷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横,狗日的田埂竟敢在他面前摆谱,那他以后在桂花巷还混不混啊?于是他也提高了嗓门:“你狗日的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要你把赢我的钱退给我。”田埂一字一崩地说,“老弟,如果真是我打牌扎扎实实输了也就算了,可你们两三个混蛋合起伙来骗人,那就必须把钱退给我。”

  “退钱?”二狗崽哈哈大笑起来,“做你娘的美梦去吧!”二狗崽说完就要离去,但他没想到,他的脚还没有迈开,田埂就一把抓住了他。那些正在打牌的人见外面吵了起来,都放下手里的牌,站在旁边看起了热闹。王健生见二狗崽和田埂吵了起来,急忙挤进来问:“二狗崽,是怎么回事?”

  “这狗日的竟想要我们退钱?”二狗崽挣脱田埂,转身对王健生说。

  “你他妈的癫了啊!”王健生说完起脚就向田埂踢去。田埂毫无准备,一脚就被他踢倒在地。而二狗崽见王健生动了手,也一脚一脚向田埂踢了过去。田埂像只皮球,被他们踢得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直到他们踢累了,二狗崽才将田埂一把从地上拖了起来,说:“给我滚,不要让我在桂花巷再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二狗崽的语气又狠又冷。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割刀就捅进了二狗崽的肚子里,而且田埂还在里面狠狠地绞了一绞。王健生见田埂动了刀子,正想上前帮二狗崽一把,但另一把割刀又凶又狠地朝他的胸口插了进去。然后,田埂拍了拍身上的土,对那些看热闹的人说:“这两个狗日的比起那松脂树差得太远了,不经割。”

  赵艳玉哭着喊:“大哥,你为了小小的三万块钱竟要了两个人的命啊——”

  田埂突然转过身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赵艳玉:“你这个鸡婆懂你娘的屁!小小的三万块?说得轻松!你知道吗,那是我和我老婆在山上累一年的全部收入!”一边说着一边向赵艳玉逼来。

  赵艳玉见了,吓得拔腿就跑,逃命去了。

  六李宝贵死死地捂住田水的脸

  李宝贵戴上手套,脱下鞋,轻轻地推开那扇特护病房的门,他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田水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是偷偷到医院来的,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解决田水的事,他不能让田水破坏他现在拥有的美好生活。如果田水真的完全清醒了,对别人说出真相,他李宝贵一切的一切就彻底玩完。

  现在要看的就是田水清醒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对他的前程构成威胁。只有弄清楚这一点之后,他才能对今后的行动做出明确的选择。

  李宝贵在田水的病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有些看不上她的。现在这个世界,男女之间的那些所谓爱情或者婚姻已经不算一回事了,何必那么认真?今天分手了明天再找一个就是了,何必要去寻死觅活的。搞得好像全世界就她一个人是情圣一般,没有爱情只有死路一条,这不是傻狗是什么?

  这时,田水仿佛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她那双疲惫的眼睛,李宝贵急忙转过脸去,但一想到自己是来测试田水清醒程度的,便马上又把脸转了过来,直直地对着田水。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希望田水清醒过来,他一点也不想做出他自己也不愿意做的事。可是,他眼下的一切太美好了,他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一切。于是他望着她,希望她不要做声,不要说话,仍然像刚才一样永久地沉沉睡去。但是他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开始活泛起来,然后他听到了一声让他魂飞魄散的呼唤:“宝贵哥……”

  他背过脸去,他只有背过脸去。他不敢看她。

  “其实我很早就已经醒了,昨天陈草来看我的时候我也一直醒着。”田水平静地说。“你对她说了吗?”李宝贵立即转过脸来胆战心惊地问。

  “我没有。”田水依然平静。

  “为什么?”

  “因为我想等你来。”田水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想问一问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要你永远闭上口。”李宝贵狠狠地说。

  “这是我原来的打算。”田水伸出手拉住了李宝贵,“宝贵,你是我这一生最喜欢的男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但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李宝贵急切地问。

  “因为我哥出事了。”

  “你哥?”李宝贵大吃一惊,“你哥他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他把二狗崽和王健生杀了,他们合伙骗了他三万块钱。”泪终于从田水的眼里流了出来。

  “这……这跟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李宝贵嗫嚅着问。

  “如果你不抛弃我,我就不会到桂江来找你,就不会寻死。我不寻死,我哥嫂就不会到桂江来照顾我,我哥就不会去赌钱,自然就上不了二狗崽和王健生的当,更不会用割刀把他两个杀了!所以,宝贵哥,不管我怎么爱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想过好日子,我们也想过好日子。如果我哥死了,我嫂守寡了,我们家的好日子过不成了,所以你的好日子也过不成了。”田水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说。

  李宝贵望着她的那张嘴,仿佛看到一张血盆大口,顷刻就要把他嚼得粉身碎骨一般。

  “难道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李宝贵问,“比如,我拿一百万给你和你嫂子,你们回到乡下,再找两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不,决不可能!”田水摇了摇头。

  “你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我要告诉桂江的新闻媒体,李宝贵根本就不是一个大英雄,他救的是被他抛弃并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女朋友。他是一个沽名钓誉、自私自利的小人。那样,陈草就会抛弃你,陈之源就会开除你,你就会从英雄的神坛上掉下来,就会身败名裂,重新沦落为一条丧家之犬……”

  “你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李宝贵说完薅出她头下的枕头死死地捂住了她的脸……

  “田水,别怪我,这是你的命。”李宝贵从牙缝中把这句话挤了出来,然后他从容地退出了特护病房。但他突然听到一声召唤,他转过头去,看到张欢正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他。“我操!”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七真相大白

  张长达见到李宝贵的时候,李宝贵正准备回他与陈草的小窝。他们两个见面再也没有了往昔那种老乡相见的亲切。张长达的脸变得生硬而冰冷,李宝贵的脸也阴冷着,但因为张欢的缘故,他还是在桂海大酒店摆上了宴席。

  吃过饭之后,张长达屏退了所有的人,把一份合同书摆在了李宝贵的面前。李宝贵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在那合同上签了字。然后他走出了桂海大酒店。在走出酒店的那一瞬间,李宝贵知道,回到宏大集团,陈之源的那一顿臭骂他是挨定了。

  电话是深夜十二点打来的。那时,李宝贵和陈草经过一场疯狂的云雨之后,正在沉沉的梦境中。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立即听到了张欢的哭声。

  “李哥,别挂断电话,我求你别挂断电话,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我爸爸已经和你签了那份合同,我知道他欠你们宏大公司的两百万已经了结。李哥,这是一个骗局,这全是我爸爸逼的,我曾经那么不想骗你,可我无法躲过我爸爸的魔影。”

  “这是谁来的电话?”陈草醒了,不经意地问。

  “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李宝贵在陈草的脸上抚了一下,“你睡吧,一会就好。”

  陈草也许是刚才太疯狂了,所以她侧过身去又沉入了梦乡。

  “李哥,其实我爸爸在桂江的公司只是一个空架子了。由于他赌博和吸毒,千万家资已被他耗尽,后来他根本就不做其他的生意,而是开始走私毒品。因为资金不足他就引诱我吸毒,等我上瘾之后他就逼我去引诱他的朋友,我不从他就中断我的毒品供应,万般无奈之下,我参与了我爸爸的骗局。在骗你之前,我已经骗了广州的刘前,北京的陈平,上海的大宝,成都的小川,因为这些人是我爸爸的朋友,玩弄了他的女儿之后心存愧疚,所以便满足了爸爸的要求。爸爸就是利用这一点来达到他的目的。”

  李宝贵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长达这个被窝皮冲人公认为最有出息的大老板竟是这样一个人。

  “李哥,我的话说完了。我是一个有罪的女人,打电话告诉你这一切,是想让你恨我,别把我当人……”

  电话挂断了,但李宝贵整夜无眠,他的耳边回响着张欢的哽咽声,那一刻他心如刀割。他与刘前、陈平、小川通电话,发现他们都收到了张欢的电话,于是他们商定立即把张欢从张长达的身边解救出来。

  当他们来到张长达的家时,却没有看到张欢,她在与李宝贵通话之后便割腕自尽了。

  那一刻,李宝贵只觉得桂江的天空陡然之间漆黑如墨。

  天已经很亮了,狱室里仍然黑黪黪的。李宝贵和张长达、田埂坐在狱室的床沿上,他们的身上都是脚镣手铐的。狱警在窗口望了一眼又离去了。突然,张长达问:“宝贵,如果有来生的话你还到这城里来吗?”

  “来。”李宝贵坚决地答。

  “癫子!”田埂对李宝贵嘟哝了一句,然后又望着张长达问:“你呢?”

  张长达笑了一声,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易玉林 责任编辑 郑心炜 插图 王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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