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九龄发了笔横财

　　他就像一笔巨款，她眼馋，不敢拿

　　第一个来跟她提分手的男生

　　胆大了一次，横财就来了

　　九龄是个财迷。我妈说，当你特别渴望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就会得到它。

　　九龄那个时候绞尽脑汁想得到钱，她虽然贪财，胆子却小，胆大了一次，横财就来了。高中生宋元的爸爸开着保时捷来学校找家教，9月初的下午两点，热得发慌，校园里一个鬼都没有，只有九龄为了冷静一下专门来大太阳底下暴晒自己。宋元的爸爸截住她求介绍家教，九龄强作镇定骗他说自己是英语系的，成功接下这单生意。

　　看着保时捷在太阳下消失，九龄对着天空大笑，哈哈哈。她不需要冷静了。她得盘算一下这笔收入怎么花，是不是要把给男朋友周曙光的生日礼物升一下级，2.0版？不对，4.0版。

　　一周后，九龄见到了她生平第一个学生宋元。

　　这是个难搞的学生，所有科目都念得溜，只有英语还停留在音标都不会的阶段，据宋元说，他有一次被英语老师呛了，从此再也不开口说一句英语，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所以，你会像之前的家教一样，一周后就被辞退，宋元说。

　　九龄眨眨眼，意思是到手的横财要飞了？真是笑不出来。

　　宋元等着看九龄的反应，九龄白了他一眼，送他一个美式耸肩，说：“来都来了，我这一趟也不能白跑，把你英语作业拿过来吧，我替你做，你爸给我工钱，合理吧。”

　　16岁的宋元毕竟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家教老师路子还能这么野，他吃了一惊，迟疑地掏出作业，九龄一把夺过来，说：“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下午九龄领了工钱，宋元送她到小区门口，“明天见。”

　　九龄冷笑一声，心里回了一句，你大爷。

　　宋元保持微笑目送九龄坐上他亲自打的车。

　　一天8小时，1000块钱

　　回家的路上九龄把工钱数了三遍，一天8小时，1000块钱，不多不少。这是她人生第一笔工资，没想到是靠替人写作业赚的。

　　人生真是荒诞啊，九龄没法不这么想，车窗上雨水哗啦啦，她想一头扎进大雨里。

　　第二天再见面，九龄替宋元把别的作业写了，物理、化学、数学，一气呵成。宋元不可置信，九龄一边收拾一边告诉宋元：“我高考可是文理大综合，哪一门功课我不会？”

　　“果然还是老师厉害”，宋元评价道。

　　九龄没吭声，她只是在盘算，又一天结束了，她抢着把自己能做的做了，辛苦劳动了一天，对得起这1000块钱。现在她有2000块钱了，被辞退就被辞退呗，她拿着这笔钱可以买一个嗷嗷好的耳机了。

　　可是那天，宋元主动挽留了九龄，“爸，潘老师教得不错，我英语有救了。”

　　一句话，惊得宋元的爸爸眉开眼笑就想来和九龄握手，九龄干笑着，把手插进口袋，宋元爸爸的空气手悬在半空3秒，伸过来拍了一把儿子的肩。

　　九龄例行公事拿钱走人，宋元追过来，表示下个星期准备好好接受九龄上课。

　　你确信？

　　确信。

　　并不知道宋元受了什么刺激，九龄点点头，由宋元陪着，走了一个路口才道别。

　　人生真是荒诞啊，我潘九龄都有本事改变别人的人生了。

　　荒诞。

　　不贵，也就两天的工钱

　　世界上只有两种钱，别人的钱，我的钱。这是赚了钱的九龄新的人生体悟。当她决定去给周曙光买礼物时，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舍得花2000块钱为他庆祝，这笔她亲自赚的钱，她掰成10瓣花都不嫌多，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她的钱，花出去的一瞬间，她心都在滴血。

　　最后，周曙光收到了一个400块钱的耳机。

　　不能再多了，买的时候九龄狠了狠心。

　　这个400块钱的礼物还有一个大前提，宋元知道九龄的生日后，给她备了份小礼物，一只G-shock，不贵，2000多一点，也就两天的工钱。

　　不是很懂这个学生。

　　九龄真的从音标开始教，宋元真的从音标开始学，而且日新月异。宋元自己说，我很拼。九龄听了，仍旧保持自己不追问的作风。

　　有一天，宋元发QQ给九龄，潘老师，我觉得你对我漠不关心。

　　九龄看着对话框里这句话，不知道如何回答。大概写了7个版本之后，九龄筛选出了最佳回复：呃，我可能太忙了，抱歉。

　　哦。

　　九龄并没有撒谎，感恩节过后，她和周曙光的感情急转直下，频繁地吵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的内心，比联合国还忙。不是为了保住这段感情在做努力，而是整个人突然升华到了看破人生的新境界，她整天忙着思考生命的意义，卖笑的功力都失了七成。

　　不努力，不主动，不挽回，九龄的三个原则。

　　她和周曙光分手了，最心疼送出去的耳机，然而他竟然死都不还。

　　两年下来，数不清的钱啊

　　宋元表白特意选了个黄道吉日。九龄收到表白后比门口的地垫都平静，那些她心里不成形不确定的信号，现在确定了，台词她早就想好了，不。

　　原因？不知道，总之内心非常抗拒。

　　宋元的内心也是抗拒的，抗拒接受被拒绝的结局，他忐忑俩月了，九龄2秒就让他gameover，鬼知道他经历什么。

　　潘九龄，你知道的，4年了，没有一个英语老师能让我开口说英语。宋元说话有点儿嚣张啊，敢叫她全名。

　　所以呢？九龄反问。

　　我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谁都改变不了我。

　　现在你英语说得可溜了，九龄开始笑。

　　今天开始，我也可以继续不说。

　　Oh shit！九龄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跑而过，这是在威胁我下岗啊，我可是已经做好了分期贷款买一个Fendi的准备。

　　还好九龄智商高，她立刻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你好好学英语，你要是一年多以后能考上985，我就从了你，你放心，我得考研，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接下来的一年多，我打算单着。

　　Really？

　　Really。

　　你这是在逗我，宋元可不信这一套。

　　你不信算了，大不了我丢了你这份工作。

　　宋元闭眼10秒后睁开眼握了握九龄的手，成交。九龄有一种谈成了一笔大单的感觉，比宋元的爸爸找她做家教的单子还大，那时候她只有试水的机会，现在相当于她承包了这个为期两年的项目，而且据她推测，这项目完成度会特别高。

　　两年下来，数不清的钱啊。

　　这里面有我一毛钱功劳吗？

　　会念书的孩子不差老师。像宋元这种别的科目念得嗷嗷好的学生，只要九龄撬开了他的嘴，什么都不用担心，他花了一个学期就追平了同学，高二最后一次考试，他拿了全年级英语第一。宋元拿着成绩单给九龄看，九龄无奈地说，这里面有我一毛钱功劳吗？没有，我可啥都没教你。

　　宋元也傲娇，你知道就好。

　　来宋元家上课的时间，九龄根本不需要上课，宋元盯着她，好好准备考研，靠擦边球才过了六级的英语水平，考研不够啊，再补，大补。

　　两个人像打怪升级一样，不遗余力要打通关。

　　九龄学习着学习着会走神，宋元这个人设，从出生起大概就被设定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带漫画主角光环，她这种普通人，累得要死，可能还是考研失败，而且失败率特别高，想一想，真是泄气。

　　但普通人也还是要扑腾着找自己的位置啊，虽然九龄内心是抗拒的。

　　九龄考得不怎么好，再次打了个擦边球，被调剂到一个不想去的学校。她想了想，打算来年再战，一定要去自己最想去的学校。

　　你确信？

　　确信。

　　宋元得到九龄的肯定以后，打算报考九龄考研的学校。你神经病啊，干嘛要跟着我，九龄瞪了宋元一眼。

　　全国Top 5院校里，我总得选一个吧，就5个选择余地，你说我选哪儿？

　　宋元啊，不是一定需要好老师才能学好的学生，去哪里，没所谓咯。

　　宋元这么跟九龄说。

　　然后，他就考上了，感觉比吃了一顿饭都简单。

　　继续存起来，存到地老天荒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宋元坐了两个小时高铁来找九龄谈判，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九龄早早来到约好的地方，8月的天，热得要死，她把宋元约在老城的小公园里，自己先坐了个满头大汗。她手里有一张卡，那是她从宋元爸爸手里拿到的所有钱，除了花在周曙光身上的400，剩下的她纹丝没动，什么分期买Fendi，鬼扯，她可不舍得。

　　拿这些钱干什么？九龄也不知道，不如，先给宋元买个双肩包吧，恭喜他考上985。剩下的，继续存起来，存到地老天荒。

　　九龄捏着她的卡，又去了太阳底下暴晒，一边晒一边哭，完全冷静不下来。她就要失去她唯一的学生宋元了，她要哭。为什么一定是失去呢？大概是九龄的执念，她怎么都觉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俩之间的鸿沟里写着三个字，不可能。也不是执念，是直觉，比她小5岁的念书小天才宋元，成绩好家境好，漫画主角人设，除非人设崩塌，否则轮不到她。

　　23岁的九龄，信直觉，而且结果导向，不再享受过程，不再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努力。

　　他就像一笔巨款，她眼馋，不敢拿。

　　她还是那个胆小的潘九龄，特别特别渴望的东西，她得不到。

　　可是特别眼馋，怎么办？九龄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到了。试试又不会死，大不了就是丢掉一笔巨款。可是拥有巨款的感觉真好啊。做人就要输得起嘛，万一这笔款子落在哪个小婊砸手里，她后悔一辈子的可能性是有的。

　　文|李干戈 编辑|艾叶草 设计|Stepha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