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来源:世纪人物
- 关键字:回家,往事,老年人,家园
- 发布时间:2010-12-14 13:52
一回到家乡，那种潮湿而略凉的深秋气息让人不由回想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深夜里从学校回家的路，那些清新的空气，黑夜里的树影，刚收割完庄稼后的田野，和田野里偶尔飞起的惊鸟，还有三五成群的伙伴的笑声，还有一个期待我回来的家门，一切都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在外面的这么多年，直教人感叹：童年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家乡已经发生的变化让人内心深处不由得起波澜。农家四月闲人少，一直到深秋，村里也没有几个年轻人，他们都到城里去打工了，没有了热闹的气息，只有几个老年人，守候着空旷的家园。
天还没有黑，雾气就已经迷漫上来，到处都是一片凝重的潮湿，还是家乡的那些声音，而我却几乎找不到回家的路，东摸西撞之后，总算找到了方向，叫一声娘亲，我回到了家门！禁不住的热泪，涌上心头！我的娘亲，你可安好？
患了癌症的母亲，并没有一丝的不安与恐惧，只有安详，娘啊，在你没有真正倒下前，你是不会从农田里歇息。十天前你还不停地栽着油菜，摘着棉花，你拖着严重的病体，还在操劳！是不是我们的父母都要如此才算安歇？母亲怕我担心，一直在向我隐瞒病情，我的父亲，姐姐与兄弟都充当了这个不光彩的角色，怕我知道影响我的工作！
老大夫不是什么名医，也不是医学院的教授，只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但他开出的药方的确有效，母亲吃了两副，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也算是老天有眼，老母的手温如常人，说话声音尚且洪亮，显示有非常好的底气。一旁给我打电话关心母亲病情的朋友听到母亲的声音也非常开心，说问题看来不是很严重！要我坚强，即使有再大的问题，我也必须要像棵大树一样能撑住这片天空。我也相信问题不会很大，因为中药本身对于癌症有良好的治疗作用，古书早有记载！也不知道那些天天喊着要废除中药的人是不是忽视了中草药几千年来对于中华民族的养育？！在我看来，医院的专家教授们无从下手的癌症晚期，中药为什么却能做到有所起色？难道我们真的要将中药彻底的摒弃？是哪个不吃中草药的外国人在喊叫要废除中药？
儿时的朋友都不在，但他们的母亲却还能与我的母亲相互陪伴，说着乡里的话语，安慰着身体虚弱的母亲，她们对我说，“宁愿死做官的爹也不愿意死当叫化子的娘”，我听到这句话脸上是在笑，心里的泪却在流，乡间自有智慧，家里没有了母亲，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从小到大，母亲给我的关爱是无私的，有一次母亲带我到乡村医院去看病，那是一个酷暑的正午，太阳猛烈的烤晒着路面，烫得脚生疼，母亲在路上遇到了熟人，她让那人用自行车带我先回去，而她自己却坚持自己走着路，我永远都没有忘记这一幕。另一次是我还只有四岁的时候，母亲冒着酷暑，背着我走向遥远的他乡医院，地上有一块被人丢掉的蛋卷，母亲爱惜地拣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土，立即送到我的嘴中……更不要说在家庭经济严重危机的时刻，是母亲坚持让我上学，一定要考上大学，让我一定要努力，不辜负她的最后一番心意。我的娘亲，我伟大的母亲！那个背着我到处看病求医的风华正茂的母亲如今已然垂垂老矣，即使在重病緾身的时刻，她也没有想到要麻烦我，只不过是在快要卧床不起的时刻，父亲才想起应该让我回家……
做为一个儿子，我有多少的孝心？为了母亲，我做了些什么？我替她遮挡了哪怕任何一点风雨？为她分担了一点点重担？扪心自问，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是不是太亏欠我们的父母？
想想这些，我们还有什么对父母的不满？那些当官的，可以卷款潜逃他国，是不是亏欠母亲更多？那些贪污腐败的，是不是要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好让母亲没有办法周转这个家庭？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家，我们的兄弟姊妹，哪一个能没有母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忘记了母亲的人，是不是很没有良心？在一个家看来是没有良心，在一个国看来，却是泯灭了良知，更危险的是触犯法律，是触犯众怒！
夜深了，乡间的潮湿与寒冷让我无法立即适应，躺在父母用了多年的这张旧床上，我辗转难眠，总还记得儿时那些寒冷的冬夜，我用温暖的胸膛温暖母亲冰冷的双脚，直到母亲暖和，逢人便夸我是最有良心的儿子，往事一幕幕在头脑里展开……那些曾经的苦难，在我的记忆里是如此深刻，这张床的位置仍然是我原来温暖的窝，祖父在这里休息过，我的少年也是在这里，这里有我少年永久的回忆，有我的痛苦与徬徨，有我的憧憬与梦想，即使从草屋变成了楼房，仍然不能改变我心中对它的牵挂，这是我的家，是我生长的地方！
我必须让母亲坚强地好起来，我必须陪着母亲，让她真正从病痛走向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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