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堂也有足球的快乐

　　葡萄牙时间2014年1月5日凌晨4时30分，里斯本郊区的阿马多拉光明医院——71岁的尤西比奥顽强地拼搏了561天后，带着遗憾输掉了人生最后1场比赛。因突发心率骤停抢救无效，葡萄牙历史上最伟大的球星告别了无数喜爱他的球迷。这个星期日，对于葡萄牙足球而言，可谓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整个国家都在哭泣

　　年事已高的尤西比奥一直有高血压等严重的疾病，早在2007年就接受了心脏手术，为的是避免中风等疾病。然而，从2011年底开始，尤西比奥的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当时他罹患肺炎被送往里斯本当地医院急救。在重症观察室一周后，黑豹算是康复。2012年6月24日，欧洲杯1/4决赛葡萄牙与捷克的赛前，随队前往波兰的尤西比奥突发脑血管意外，被立刻送往波兹南当地的医院急救。随后，尤西比奥被转移到里斯本的光明医院继续接受治疗。光明医院的主治医生若泽·罗盖特透露，那次是尤西比奥在半年时间内第4次入院治疗。

　　虽然当时经过数周治疗，尤西比奥的身体基本恢复，但过去的18个月他还是必须要与中风和心脏疾病进行艰苦的斗争。最终，半个世纪前能够让黑豹跑出百米11秒惊人成绩的那颗心脏，在上周日凌晨停止了跳动。虽然这一天随着岁月流逝，迟早会到来，但葡萄牙球迷依然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尤西比奥对葡萄牙意味着什么？葡萄牙总理科埃略的答案非常简单：从周一开始，葡萄牙将举国哀悼三日，以示纪念。能得到“国丧”三日礼遇的葡萄牙名人可谓凤毛麟角，3年前去世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萨拉马戈也只是国丧两日。上周日上午，尤西比奥去世的消息传出后，葡萄牙总统席尔瓦在里斯本时间12时30分就向全国发布了电视讲话，总理科埃略称尤西比奥是足球天才，杰出的运动员，拥有高尚品格的绅士，堪为职业球员一代师表的传奇。尤西比奥的灵柩已于上周日下午停放在光明球场主门内设立的灵堂上，供球迷们吊唁。数年前，本菲卡俱乐部也是在这里悼念因心脏病去世的匈牙利外援费赫和本土后卫布鲁诺·巴伊奥。在光明球场外世纪广场上的尤西比奥雕像旁，已经有不少球迷自发聚集，献上鲜花追思这位伟大的球星。

　　跨越时代的传奇

　　现代球迷对于巅峰期在半个世纪前的尤西比奥比较陌生，但这丝毫无碍“黑豹”在当世足球的传奇地位。21世纪初，国际足联推出的世纪球星名人堂中，尤西比奥在记者票选中位居第9，落后贝利、克鲁伊夫、贝肯鲍尔、迪·斯蒂法诺、马拉多纳、普斯卡什、普拉蒂尼和加林查。领先查尔顿和马修斯爵士，以及范巴斯滕、盖德·穆勒、济科、马特乌斯等其他传奇人物。而在球迷的网络投票中，尤西比奥仅落后马拉多纳和贝利，高居第3名，足见其在世界足坛举足轻重的地位。

　　自从18岁从葡萄牙的前殖民地莫桑比克远渡重洋，加盟本菲卡，在长达16年的职业生涯中，尤西比奥将葡萄牙足球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为本菲卡赢得的27个奖杯，身披本菲卡战袍出场614次打入638球的旷古纪录，以及包括1个金球奖，2个欧洲金靴奖在内的21个最佳头衔，都不足以诠释他对本菲卡乃至葡萄牙足球的巨大贡献。尤西比奥出现之前，本菲卡乃至整个葡萄牙足球仅是欧洲三流水准，匈牙利名帅古特曼依靠当时最先进的424战术将本菲卡带上欧洲之巅，但在他负气离开后，将本菲卡留在欧洲顶级水准的核心就是尤西比奥。

　　不仅如此，尤西比奥还将当时同样处于欧洲三流的葡萄牙国家队带入世界一流，1966年世界杯勇夺季军——那也是葡萄牙国家队迄今为止最好的大赛成绩。21世纪的球迷可能会对全球化时代的菲戈和C·罗印象深刻，但在1960年代那个欧洲复兴的大时代，偏居海角的蕞尔小国葡萄牙还处于萨拉查独裁时期，尤西比奥和他的本菲卡成为了独裁阴影下葡萄牙国民唯一的骄傲。

　　半个世纪之前，他用足球让整个葡萄牙快乐；今天之后，愿天堂也有足球让他能够继续快乐。

　　记者寒冰报道

　　古特曼魔咒

　　对于来自殖民地的尤西比奥而言，匈牙利人古特曼是个令他悲喜交加的名字。1960年以35万埃斯库多身价加盟本菲卡的尤西比奥，正是在古特曼悉心培养下，帮助球队蝉联欧冠，一举扬名。然而，1962年夏击败黄金时代的皇马再度拿下欧冠后，本菲卡高层傲慢地拒绝了古特曼的加薪要求。一怒之下离队的古特曼诅咒本菲卡从此后100年内都拿不到欧洲冠军。

　　古特曼的怨气冲天，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受害者就是尤西比奥。1960年代“黑豹”的巅峰期，尤西比奥帮助本菲卡拿到了10个葡萄牙联赛冠军，但3次杀入欧冠决赛都功亏一篑：1963年黑豹率先进球被AC米兰后来居上，1965年又被国际米兰击败，1968年更是在温布利被曼联4比1狂胜。古特曼魔咒成全了老莫拉蒂的大国米时代，以及慕尼黑空难10年后再度崛起的曼联，却毁掉了尤西比奥成为1960年代欧洲球王的全部希望。

　　1990年欧冠决赛前，尤西比奥特意到古特曼的墓前祈祷，请求匈牙利恩师在天之灵能原谅本菲卡人当年的无知与傲慢，然而，本菲卡还是败给了萨基的AC米兰。2013年欧联杯决赛，伊万诺维奇第93分钟的绝杀，将这个百年魔咒继续延续了下去。对于黑豹而言，这算是最大遗憾。

　　记者寒冰报道

　　人生可逝希望不灭

　　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说曼德拉是非洲大陆第一个被全世界认可的世界级政治家，尤西比奥早在30年前就已为非洲带来了被傲慢的宗主国乃至全世界认可的希望。没错，这个意义上，尤西比奥应该被称为足球世界的曼德拉，他是第一位来自非洲的伟大球员，也是非洲足球第一次被欧洲主流世界认可。尤西比奥之后，非洲才是足球意义上被欧洲发现的新大陆。

　　出生在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的尤西比奥是混血儿，父亲是出生在安哥拉的葡萄牙白人铁路工，母亲是莫桑比克当地土著。8岁时尤西比奥的父亲因破伤风辞世，尤西比奥的成长史也由此彻底与旧大陆绝缘。起初没有被本菲卡在莫桑比克的卫星俱乐部相中，转投里斯本竞技卫星队的尤西比奥，1960年12月转会本菲卡时形同“战争”的闹剧，就已凸显了他日后的伟大——本菲卡为避免死敌里斯本竞技“抢婚”，尤西比奥刚抵达里斯本时就被送到南部的阿尔加夫，整整躲藏了12天。为逃避里斯本竞技的搜索，他还不得不暂时使用胡斯·马罗索的假名，呆在酒店房间，随时准备跳窗逃走。

　　直到1961年5月，本菲卡才正式为尤西比奥注册，半年的“逃犯”生活为本菲卡赢得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

　　在尤西比奥之前，非洲一直被欧洲和南美视为足球荒漠。足球是白人的运动，最强的球员基本只来自于欧洲和南美。虽然最早引进殖民地球员的葡萄牙也有其他出色的非洲选手，但他们都没有尤西比奥这样，凭借一己之力将本菲卡乃至葡萄牙国家队推上欧洲的巅峰。1961年6月的巴黎邀请赛，本菲卡0比5落后贝利领军的桑托斯，古特曼教练让尤西比奥替补出场，第一次亮相国际赛事的尤西比奥面对当时号称世界最强的桑托斯，在短短17分钟内就上演帽子戏法还制造了1个点球机会，最终桑托斯6比3取胜，但次日法国《队报》的封面第1次是一位来自非洲的球员！

　　整个1960年代的8年中，尤西比奥的本菲卡4次杀入欧冠决赛，6次获得葡萄牙联赛冠军，葡萄牙国家队也史无前例地杀入世界杯半决赛并荣获季军。1962年金球奖评选，夺得欧冠的尤西比奥获得亚军，这是金球奖评选创办7年以来，首次有黑人球员入围三甲。1965年，尤西比奥还荣膺金球奖，1966年再度获得亚军。对于整个非洲大陆而言，尤西比奥是非洲足球打开欧洲大陆的启蒙先行者。

　　葡萄牙媒体向尤西比奥致敬时，也没有忘记提及他对非洲足球崛起的重要影响。至今，尤西比奥仍被认为是莫桑比克历史上最伟大的体育人，没有之一。当全世界都在追思作为葡萄牙人的尤西比奥时，我们也不应该忘记，黑豹是非洲足球确立世界地位的奠基者，是他给了非洲足球切实的希望。

　　记者寒冰评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