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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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4-06-25 08:37
1 局长遇险
1939年8月的一天,上海巡警局局长张亦武正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文件,忽然,桌子上的对讲器响起来。张亦武一按开关,问道:“什么事?”外面随从答:“局长,有一位叫李雯的小姐要见你。”
张亦武听后,心里嘀咕:李雯?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名字呀?自从日本人打进上海,张亦武的日子就不太好过。日本人利用他这个局长维护治安,时常给他出一些让他丢失颜面的难题。虽说他没有干多少坏事,但在人民眼里,他却是汉奸、走狗,因此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暗算他。现在忽然有陌生人来访,他不能不防!想到这儿,就问道:“她来干什么?”
随从回道:“她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是关于珠宝案的。”
张亦武一惊,皱紧了眉头。十天前,日本大商人松井一郎府上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神秘被盗,松井把张亦武叫去一顿臭骂,并且限他一个月内侦破此案,否则就要用他的脑袋来充抵。张亦武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他一个月破案,他上哪儿破去?但既然是日本人丢失的珠宝,他又怎敢推辞?为此,他动用了所有警力,却毫无进展。想不到在他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之际,竟有人主动来提供线索。是真是假?张亦武沉吟一会儿说:“好吧,让她进来。”
少顷,一位衣着时髦、身材窈窕的少女面露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张亦武看着这个相貌姣好、温文尔雅、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姑娘,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他愣了一会儿,便稳下神问:“你叫李雯?”少女点点头:“是的。”说着,就走到张亦武的对面坐下来。
“你有什么线索要向我汇报?”
李雯笑笑说:“想听吗?好,我这就告诉你!”话音刚落,只见她手腕一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手枪,指着张亦武,低声吼道:“举起手来,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张亦武紧盯着李雯手里的手枪,慢慢地举起双手,缓缓说道:“小姐,你不必这样,有话慢慢说。”
李雯一抖手枪,圆睁杏眼,恶狠狠地说:“不可能,你的命我要定了,只是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明白,为什么要杀你!”
正在这时,门声一响,随从一个箭步闪到李雯的背后,用枪顶住她的脑袋,厉声喝道:“放下手枪!”
李雯那张美丽的脸有些失色,她转动眼睛,思考着应变的对策,感到情况对自己不利,可她又不想束手就擒。正在僵持之际,张亦武发话了:“马飞,这里没你的事,她拿的是玩具手枪,请你先出去。”
随从和李雯同时一怔,看着张亦武。张亦武面色平和,仿佛没事一般。马飞站住不动,张亦武又说一遍,马飞只好收回枪,慢慢地退出门外。李雯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手中那把乌黑锃亮的手枪,仿佛真是玩具手枪一样。这个动作,证明了杀手的幼稚,如果张亦武要杀她,便是瞬间之事。
张亦武朝她笑了笑,说:“你不用看,李小姐,你那把枪是真的,而且还是一把上等的好枪,不过,我可不怕你开枪,至于为什么嘛,请看你的眼前——”
李雯低下头,“刷”地一声,从办公桌里一下子伸出无数支枪管,分上中下三路朝向自己,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气。李雯那光洁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李小姐,你想行刺我,是件容易的事吗?”张亦武轻蔑地笑笑,“只要我愿意,不等你的枪响,我就会叫你的身体变成马蜂窝。但我为什么不想打死你,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我不想让你的青春毁于一旦。放下你的枪,我们好好谈谈。”
李雯面对着张亦武,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今天的行动彻底失败了。她懊恼地垂下头,把枪扔在桌子上,坐下来,一副玩世不恭、任人宰割的神态。
张亦武问:“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杀我,是谁指使你的?”李雯狠瞪了张亦武一眼说:“你这个民族的败类,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想杀你,还用谁指使吗?”
张亦武说:“你可以不说,但你年纪轻轻,真的就想赴黄泉路吗?”李雯哼一声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张亦武耸耸肩说:“杀你易如反掌,但有些问题我必须得弄清楚。”
李雯说:“今天我栽了,是没有充分估计到你的实力。如果你现在不杀我,那么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张亦武想了一会儿,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先放了她,从长计议,便说:“好吧,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不然,你也不会铤而走险。你走吧,希望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李雯愣了愣,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张亦武在后面说道:“别忘了你的枪!”说着,一拍桌面,枪就弹了起来,顺手一拨,便箭一般朝李雯飞去。李雯听得身后呼呼风声,也不回头,右臂一抬,枪便稳稳地握在手里,说一声“谢谢”,袅娜而去。
张亦武看着李雯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2 拾回记忆
少女走后,张亦武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他由这个李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恋人陈子玉。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情深意笃。由于张亦武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就被人介绍到英国使馆琼斯府上当了私人保镖,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相爱,仍然经常约会。不想,就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事情的起因是琼斯的夫人凯蒂。
凯蒂太太三十多岁,长着一双勾人魂魄的风流眼,一对高耸的乳峰和浑圆的屁股,能给许多男人以无限的遐想;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神秘而高贵的气质,叫人一看就会生出一种亲近的愿望。而那琼斯先生已年过五十,又经常寻花问柳,自然满足不了这位风骚迷人的少夫人。这时,年轻英俊的张亦武刚来到琼斯府邸,凯蒂太太见了他就如同猫见了鱼般兴奋不已。她像一团燃烧的火,使出各种手段,终于让张亦武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张亦武从凯蒂太太那里得到了无法言说的快乐,每当他们翻云覆雨之时,就会神清气爽,如入仙境一般。陈子玉跟她是没法比的,陈子玉像一个木偶,而凯蒂太太则像一个会调情的精灵,让张亦武乐不思蜀。当陈子玉得知张亦武的风流事后,一气之下离他远去。张亦武也不留恋,就这样抛弃了陈子玉对他的一片纯情。
后来,凯蒂太太又找了一个比张亦武更有魅力的男人,并且想了一个计策把张亦武赶出府邸。张亦武这才从迷雾中清醒过来,想起了他的陈子玉,到处寻找未果,陈子玉像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张亦武悔恨交加,一直独居,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心上人,并发誓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的子玉。而这个要枪杀他的少女,竟然如此像他寻找多年的恋人,真是不可思议。
张亦武晃了晃发涨的脑袋,长叹一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这一捏,竟使他陡然一惊,想到一个他本该早就想到的问题:这位少女莫非就是子玉的女儿?是的,一定是!不然她们不会那么像。这么说,陈子玉仍然在上海!我的子玉,你到底在哪里?张亦武像一头发情的公熊,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知道,要想找到陈子玉的下落,就必须找到那个李雯,弄清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这珠宝失窃案还真跟她们娘儿俩有关。
张亦武派出所有眼线去寻找那个要枪杀他的李雯,自己也不顾安危,频频出现在各种公共场所,希望能引来李雯的枪声,即使真被杀死也心甘情愿。可是十天过去了,却杳无音讯。眼看着离松井逼他破案的期限越来越近,张亦武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他不相信这个想刺杀自己的少女会就此罢休。
3 再次交锋
就在张亦武绞尽脑汁、遍寻不着的时候,有一位自称王先生的人求见,说是对他正在追查的人有重要线索。
张亦武立即把他叫到办公室。
进来的是一位头戴礼帽、蓄着小胡子、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便径直走到张亦武的对面坐下来。
张亦武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王先生说:“请问,你有什么线索要反映?”
王先生咧咧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说:“也没什么可反映的,局长大人,我知道你正在到处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可是你的手下都是草包,他们办不成这件事。我敢肯定,即使那个人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也抓不到她的。她要想取你性命,恐怕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张亦武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从容地说:“噢,是吗?王先生,你也太自信了吧?我倒觉得我要想抓住这个人可是瞬间之事。”
王先生一愣,说:“真的?张局长本事挺大呀!”
张亦武说:“我没有什么大本事,因为那个人就在眼前,要抓她还不容易吗?”王先生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张亦武,半晌缓不过神来。
张亦武仍然平静地说:“请卸掉你的伪装吧,李小姐,你能骗过我手下的人,却骗不了我。”
李雯叹口气说:“真是名不虚传呀,张局长果然厉害。”说完,摘下礼帽,伸出手来,在脸上和头上左右抹了一把,立刻,一个长发披肩的美丽少女展现出来。
张亦武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如同看到他的子玉,心中激动不已。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怎么样,这次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李雯冷了脸说:“可以,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必须告诉我,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亦武说:“很简单,万变不离其宗,你虽然外貌变成了另一个人,但你的眼睛不会变,从你的神态和走路的姿势中,让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这影子早已镌刻在我的脑海之中,因此,我就猜出你是谁了。满意了吧,李小姐?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事了?”
李雯的眼里流出一丝幽怨,哀哀地说:“好吧,我全告诉你。我知道,你真正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母亲陈子玉!”
李雯很平常的一句话就把张亦武震呆了,想不到这个要刺杀自己的少女真是子玉的女儿。他连忙问:“你母亲她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死了。”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被父亲打死的。”
“什么时候?”
“四天前。”李雯垂下头,眼里流出两颗泪珠,“我父亲是个酒鬼,整天喝酒,喝醉了就打我母亲。一个月前,又把母亲打了个半死,而他却出去找野女人了。母亲伤势过重,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告诉了我你跟他的经过。至此,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我自小习武,但我不明白的是,当我在母亲的病床前发誓要杀死你为她报仇时,母亲却坚决不让,并为你开脱罪责。我知道母亲不让我杀你,是因为她始终爱着你,我看着母亲虚脱的身体泪流满面,点点头,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张亦武听到这里,眼里已闪出了泪花。他伸手擦了擦眼角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刺杀我?”
李雯抬起头,狠狠地盯住张亦武说:“你知道我们母女俩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那时,你为了贪图一时享乐,丧尽天良,甘当那个妖婆的狗腿子,母亲含恨离去,为了怄气,就跟现在的酒鬼父亲结了婚,从此,母亲和我就掉进了地狱。一想起我们所受的苦,我心里就对你充满了仇恨,于是便背着母亲开始实施我的计划。我知道要想杀死你并非易事,当我得知你因珠宝失窃案而烦恼时,觉得机会来了,便以提供线索为由接近你,不想第一次就失手了。”
张亦武听了李雯的话,心中极度悲伤,他抑制住就要落下来的泪水,喃喃道:“亲爱的子玉,我对不起你。李雯,你开枪吧,我愿意以死为你母亲赎罪。”说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雯抹了抹眼角说:“可是,我现在却不想打死你了,张局长。”
张亦武问:“为什么?”
“还是因为母亲,张局长。现在,我请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张亦武一看,差一点叫出声来,里面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巨大珍珠。
4 接受重托
张亦武看着这颗珍珠,心想,这莫非就是松井一郎丢失的珍珠?如果是,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看来这珍珠失窃案还真与这小女子有关。张亦武稳住心神,静静地等待着李雯说话。
“看到了吧,张局长,知道我不杀你的原因了吗?就是因为这颗珍珠,它让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想听吗?”
张亦武点点头:“说吧!”
“听完后你得答应帮我办一件事。”
张亦武想,眼前无论什么事也没有这颗珍珠重要,便毫不迟疑地说:“只要不是叫我去死,我都答应!”
“那好,现在我就告诉你。”李雯把珍珠收好,舒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令张亦武震惊的故事。原来,就在李雯准备第二次行刺张亦武的时候,她那酒鬼父亲却突然遭遇车祸身亡。母亲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父亲又突遭不测,李雯心如刀绞。虽然父亲不把她们母女当人待,可他毕竟抚养了自己。她含泪埋葬了父亲,在整理遗物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铁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珠宝,其中一个小匣子里装了一颗巨大的珍珠,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翡翠王,又名龙眼,在日本大商人松井一郎府上盗得,此宝乃宫廷之物,价值连城。此时,她才知道父亲竟是一个江洋大盗,原来张亦武为之头痛的珠宝失窃案是她父亲所为。面对着这些珠宝,李雯高兴异常,告诉了妈妈这颗翡翠王的来历。母亲听后,为了不让张亦武受牵连,免遭日本人杀害,硬让李雯把这颗珍珠送回去。李雯知道张亦武在母亲心目中的位置,只好同意。没过多久,母亲就死了。李雯悲痛欲绝,大哭一场,想到母亲的遗言,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件事。
听完这番话,张亦武心惊肉跳,想不到这些年几桩神奇的珠宝被盗案,竟是李雯的父亲、陈子玉的丈夫所为。而能在戒备森严的松井府上盗得此宝,手段一定非比寻常。这个人亏得死了,不然以后不知会给自己惹出多少麻烦。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盯着李雯问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不,主要还是你开始答应我的,要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完成母亲的遗愿,把这颗珠宝送回松井府上。”
“这个你不说我也会送去的,不然,我可真要被日本鬼子害了。把珍珠给我吧!”“不,张局长,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让你光明正大地送回去,而是让你像我父亲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送回去。”
张亦武有些疑惑,说:“李小姐,反正是要送回去,为什么偏要费这番周折呢?何况真要这样做是很难办到的。”
李雯说:“必须这样。因为如果你光明正大地送回去,松井必然追问你是谁盗了此宝,你怎么回答?说了就对不起我妈的一片痴情,不说,你照样有杀头的危险,所以,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有太大麻烦,何况,此事对于你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你好生想想,张局长,我想你应该不会推辞的。”
张亦武抚摸着下巴,脑子开始翻转起来。他深感这事棘手,也就是说,要想把珠宝偷偷送回去,就等于用同样高明的手段把珠宝盗出来。松井那里他去过几次,地形也熟悉,保镖也不怕,但那个装珠宝的保险柜想打开却是不容易的。尽管以他的能力还有几分胜算,可风险仍旧很大,怎么办?
李雯看张亦武沉思不语的样子,便说:“张局长,如果有困难我也不勉强,珍珠我只好带走了,这些话当我没说。”说完,站起来想走。张亦武急忙喊道:“慢,李小姐,我答应你!”促使张亦武下定决心的,不只是对陈子玉的痴情,更主要的是,他对这个神奇而又冒险的行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要利用这件事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那好,张局长,就这么定了,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我得亲眼看着你把珍珠送回原地。”
5 难以预料
经过两天的周密观察与思考,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张亦武和李雯以黑布蒙面,偷偷地潜入松井府上。他感到这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冒险,既激动又紧张。他暗暗鼓励自己,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扫除阻止他们前进的障碍,包括岗哨、警铃。这一点对张亦武来说不在话下。而最为重要的是第二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保险柜,这不仅要有智慧,还要心细、沉稳、忙中不乱,否则稍有疏忽,就会前功尽弃。
第一步顺利通过。此时,他们正在进行第二步,张亦武跟李雯蹲在保险柜旁,一人打着高能微型电筒,一人紧张而不乱地研究着保险柜的密码。终于,张亦武成功地打开了保险柜。他们被里面花花绿绿的金银珠宝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日本鬼子竟然在中国收集了这么多宝贝。少顷,张亦武低声对李雯说:“快,把你那个珍珠放进去!”话音刚落,猛觉得太阳穴遭受了狠狠的一击,一阵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李雯收起手枪,冷笑一声,从容不迫地把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席卷一空,然后把手中的那颗假珍珠放了进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亦武,心里说:局长大人,对不起了,这是你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你就等着松井收拾你吧!便匆匆离去。
张亦武苏醒过来时,已被捆绑到松井面前。松井恶狠狠地盯住张亦武,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张局长,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怎么样,你的,监守自盗的,还有什么要说?”张亦武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被李雯这个小妖精利用了,甚至怀疑她是否真是陈子玉的女儿。怪就怪自己一时为情所惑,没有细想,以致中了圈套,现在是有口难辩了。他懊恼不已,想他张亦武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最后竟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我决不能就这样白白受辱!想到此,他稳下神来,看着松井,平静地说:“松井先生,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真想盗宝,以我的功夫,你们谁能拦得住?何必傻躺在这里束手就擒?我是被人陷害了,并且我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如果你还相信我,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真正的盗窃犯捉拿归案!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就请你现在把我打死。”
松井思考良久,觉得现在打死张亦武也于事无补,便说:“好吧,一个月后,找不到珠宝,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张亦武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松井先生,如果我抓不到盗窃犯,那么我也无颜苟活于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松井府。
6 凄风苦雨
接下来的日子,张亦武把整个心思用于捉拿李雯。他知道,对手精于化装,因此,任何人都帮不了他的忙。他把工作暂且交给了副手,以便自己有精力去对付李雯。
为了便于侦破,他把自己扮成了一个中年妇女,整天出没在各大商场酒家和一些公共场所。然而十几天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张亦武感到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要碰到她除非出现奇迹。怎么办?眼看期限将至,丢掉小命倒无所谓,只是感到就这样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了,心里憋得慌。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
几天后,上海大小报纸一齐登出了一则消息,上面写道:巡警局长张亦武先生,因为一件不顺心的事情,无颜面世,自杀身亡。他留下一封遗书,称他唯一的愿望是能够把他与他的初恋情人陈子玉葬在一起。目前,张先生已安葬在城北公墓,盼望有人能来了却他的心愿。
张亦武这样做有两个打算,一是那李雯若真是陈子玉的女儿,那么她一定会来墓地;二是假如李雯不是子玉的女儿,那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会消除戒心,以利搜捕。
这件事伪装得巧妙异常,除了松井,谁也不知道真相。消息登出后,张亦武就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守墓的老头,待在墓场,同时,又让松井命令巡警局继续搜查李雯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目标终于出现在城北公墓群。
李雯经多方了解,确信张亦武已死,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少妇,又带了手枪,以防万一。不过,她来并不是为了迁墓,而是来给张亦武磕几个头祭奠一下。
在守墓老人的引导下,李雯来到了张亦武的假墓前,刚弯下腰,就有一支冷冰冰的枪口顶在了她的腰部,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向耳际:“怎么样,我亲爱的李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雯一惊,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即使不死,也要被擒往巡警局交给松井一郎。她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打定主意以死相搏。她没有回头,慢慢地说:“我输了,张局长,现在我把那些珠宝的存放地点告诉你吧!”话音刚落,猛地一蹲,“嗖嗖嗖”一连向前滚出十几米,紧跟着“叭叭叭”数枪齐发。好在张亦武也非等闲之辈,早有所料,向外一跳,手里的枪也随之响起来,李雯中弹不起。
张亦武的左臂也受了枪伤。他走到李雯的面前。李雯脸色苍白,翕动着嘴唇,盯着张亦武,眼里流出一丝柔情,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要死了,是……不是?张……不爸爸……”
“什么,你说什么?李小姐,你再说一遍!”张亦武瞪大眼睛,急急地问。
李雯张大嘴巴,喘了一会儿粗气后,平息下来,缓缓地说道:“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女儿……”
张亦武的脑海一片空白,喃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其实,我……我没有第二个父……父亲,妈妈她也没有……死。当年,妈妈离开你时就已经怀上了我,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的父亲,可妈妈告诉了我真相后,我是多么痛心呀!不错,我来杀你,是……是母亲指使的,不是因为你……你抛弃了她,而是因为你……你是日本鬼子的狗。可我是多么不忍心杀……杀掉你呀!当我第一次用枪指……指着你的时候,我的心都……都在滴血……后来,组织上又指使我们设计利……利用你盗取珠宝,以……以补军需……爸爸,我……我跟母亲都参加了共产党……打日本鬼子……爸爸,你……你抱抱我……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好……高……兴……”
张亦武已是满眼泪水,俯下身去,轻轻地抱起了自己的女儿,看着女儿那慢慢闭上的双眼,说:“哦,孩子,爸……对不起你……”
秋风飒飒,落叶飘零,天空乌云翻滚,阵阵细雨袭来,把整个公墓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张亦武抱着女儿早已僵硬的尸体,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去,从此杳无踪迹。后来,上海出现了几桩袭击日本人的事件,包括松井一郎被杀。传说袭击者黑布蒙面,飞檐走壁,一身功夫甚是了得,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刘同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