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江 一条江,一段路,一个民族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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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3-24 12:22
在云南的西北部,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从青藏高原一泻而下,山水相间地并行了数百公里,形成世界上最为壮丽的景观。实际上,在怒江的西面还有一条独龙江,只是由于流经中国的里程太短,往往被人们所忽视,要是从太空中看下去,这一片的地形应该是“四江并流”。正因为独龙江太过于偏僻,从未被任何人开发,也就成了我国原始生态保存最完整的区域之一,被专家认定为“野生植物天然博物馆”。这里雪山连绵,峡谷陡峻,东岸的高黎贡山,屏蔽着通往外间世界的通道。每年10月到来年5月,大雪封闭了高黎贡山的雪山丫口,峡谷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要进入独龙江,就必须翻越高黎贡山。亿万年前,欧亚和印支两大板块漂移相遇,碰撞接合,高黎贡山从深深的海底崛起,形成了纵贯南北,横空出世的山之骄子。高黎贡山是地球上最壮观的墙,分割着亚洲最重要的两片地域。1999年以前,独龙江不通公路,所有的物资运输,人员往来都被压在一条曲折艰险的人马驿道上;而在1962年铺通驿道以前,翻越高黎贡山的路是一条令人绝望的路,让每一个想征服它的人都只能痛哭流涕。公路的修通,让独龙江不再遥远,但对一个旅行者来说,沿着那条不算古老的驿道,徒步进入独龙江,才能真正感受到高黎贡山的魅力和独龙江的神秘。
站在高黎贡山的丫口上可以远望到独龙江。与它相见的那一刹那,少有人不被它的美震惊--在重重山谷与无边起伏的林木之中,它被包围着,逶迤一条纯粹的碧蓝,散发出孤独而宁静的气质,沉稳、灵动而又苍劲。
它美得令人惊诧,美得让人猝不及防。这就是独龙江——独龙族人民的母亲河。
梦回故土 对一条江的回忆
在思绪中,故土——独龙江是个郁郁葱葱、非常幽静、非常美丽的地方。提起独龙江,对好多人来说,可能还十分陌生,甚至觉得很“神秘”。但对本人而言,犹如在动脉里流动的鲜血,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暖,常常给我一种内在的力量和无限的希望。独龙江源自我国西藏察隅县东部的伯舒拉岭山脉的东南,顺南流入云南境内的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之间,犹如一条银色的巨龙在崇山峻岭间奔腾而下,江水在高耸的峡谷间流淌,激流撞击江岸巨石,激起千层白浪,令人惊心动魄,由此形成两岸幽静神秘的河谷景色。河谷两岸山峦巍峨,林海茫茫,江边炊烟缭绕,幽静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犹如世外桃源,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独龙江是独龙族的母亲河,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独龙族儿女。独龙族依山旁水,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在独龙江两岸,守卫和建设着这块祖国的领土和边境线。在我的心里,独龙江永远是金色的,我的童年就是在金色的独龙江边度过的,是我永生难忘的地方。
回忆独龙江畔的童年生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童年的生活是在想不到的清苦环境中度过的。我家里有9口人,只有父母两个劳动力,一年劳动挣得的粮食,只勉强够全家人吃半年,剩下半年的时间全以采集野菜野粮充饥。父母亲常常轮流上山采集各种野菜野粮。独龙江两岸的原始丛林中,可采食的野生植物很多,有许多块根植物,有野蔬菜,此外还有蜂蛹、蜂蜜、鸟蛋、竹笋以及各种菌子。这些都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野生资源。这些野生植物生长的季节不一致,有的在夏季,有的秋季,有的在春季,有的在冬季,每个季节都可采集不同的野生植物,这样就形成了季节性的采集活动。
八岁那年,父母才送我到小学读书。那时的我,一边读书一边当“肖辣”(保姆:即带领别家的孩子)。有时还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放学后,要么就去找猪食,要么就去拾柴,要么就下河捕鱼,要么上山找野菜。有时候,星期六放学后,约好同村的几个孩子一起到山上过夜采集野菜或野粮。家里生活很苦,但全家人在一起很快乐,人与人之间十分和睦,融洽。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在火塘旁我常常依偎在父亲旁,倾听父母讲故事。父母常常对我们说:“人穷志不能短,人家的东西不能乱拿,这是祖传的规矩……”这也许就是独龙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习俗代代相传的缘由吧。
独龙江旁的冷木当寨是我出生的地方,小时候就生活在这个寨子里。那时,从贡山县城到独龙江边,步行至少三天才能到达。要去北部的冷木当寨子需步行六天。现在,从贡山县城到独龙江边的公路已经修通,不用那么辛苦地徒步攀登海拔3400多米的高黎贡山了,乘上车,只要五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轻松到达神秘的独龙江流域。
冷木当寨子位于独龙江的北部,历史悠久。寨子依山旁水,松林灌木葱翠,田野风光令人陶醉。“冷木”在独龙语里有“跳舞”之意,“当”是平坝的意思。冷木当寨子的家族不断扩大发展,现在有25户人家,多数为“卡尔乔”氏族的人,有“高明”、“担昌”、“担普”、“尼旺昌尔”、“曾义”等家族。寨子海拔在2000米以上,江边一带较温和,半山腰以上属于寒冷区,两岸的山尖上常有积雪,江边腊冬有降雪。冷木当寨子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寨子,是一个民族文化浓厚,民族习俗一直以来保存较好的一个地方。记得小时侯,我生活在那里,整个寨子是那么的幽静、安闲。尤其是在白天,当父母们都到远处出工的时候,整个寨子顿时平静了下来,吵闹声、喧哗声没了,偶尔听见犬叫声,打破这安闲的幽静。寨子因被绿树怀抱,从远处往去,看不见房屋等建筑,只见从树林中冒出的炊烟,才知是个寨子。独龙江水在灌木丛林的峡谷间流荡,看不见江水,只听其“哗啦啦”、“轰隆隆”的滔滔流水声。小时候,经常去江边玩耍,因树林围困,有时候,转了半天也找不到江边。
那时,寨子一旦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满山的杜鹃花、喇叭花和奇花异草齐盛开,家宅旁的桃花、桂花、葵花也争相斗艳,整个寨子被野花打扮得鲜艳夺目。到了夏天,寨子便披上绿茵茵的外衣,秋天,满山的树叶变黄,金秋的田野也开始换上了金黄黄的衣裳,冬至降雪,白雪皑皑,大地显现一片银色的世界。寨子里的几个小伙伴,在雪地里玩雪战,在秋收后的田野里寻觅,在绿茵茵的田地里找猪食,在满山遍野的花丛里采集……
独龙族的房屋建筑是木垒房或木板房,这是适应独龙江地区气候特征最好的建筑样式,屋顶盖茅草或木板为瓦,像“人”字型,以便于滴水。房内设一火塘,是主人煮饭和睡觉的地方,也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一般父母、儿女、子孙们都住在一起。仍保留着“一家建房、全村相帮”的习俗,无论是谁家建房,全寨人都齐心协力把新房几天之内建好。仓房一般都建在离住房20至30米的地方,一年收获的粮食都放在里面。
在服饰方面,以前独龙族的男女均用一块自织的麻布当衣,现在的男女老幼全穿汉装;以前,独龙族女子都要进行纹面,现在没有人纹面了。尤其是生产生活方式的变迁最明显:独龙江两岸,气候潮湿,雨水充沛,气温适中,水草丰富,江边一带大片的水冬瓜树和栎树林给黑木耳的生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半山腰一带还有天麻、虫草、贝母、黄连等名贵药材,村寨两岸的原始密林中,有成群的野生动物和丰富的野生块根植物,这些,以前曾是独龙族人民赖以生活的资料,现在,高黎贡山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整个独龙江流域也因属于“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的腹地,所有山林的动植物资源都保护了起来,狩猎、采集、捕鱼的生产生活方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古代独龙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了。
“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的生产方式也在逐渐放弃。最初,“刀耕火种”的火山地一般都是砍原始森林,后来,寨里的独龙族学会了种植水冬瓜树,这种树枝繁叶茂,生长快,肥料好而易砍伐,家宅附近大片被弃荒的土地上种上冬瓜树,树生长到一定高的时候,就砍倒烧光后再种植农作物。现在,为了环境保护,这种生产方式已完全放弃了。有些农作物如荞子、小麦、鸡脚稗、燕麦、小豆、豌豆等无法再种植了,这些粮食品种也就无法再保留和延续了。
在饮食方面,人们的主食也有所改变,以前的主食主要以包谷为主,如有包谷炒面、包谷稀饭、包谷粑粑等,现在依靠退耕还林的粮食补助,都吃大米。在家庭中,仍保持由妇女煮饭、分饭的习俗,不论大小,每人一份,平均分配。饮酒习俗仍有保持,且独龙族每个家庭主妇都会酿水酒。水酒一经酿好,便邀请亲朋好友,开怀畅饮。喝茶也仍有两种方式:一是把茶叶放进罐子里煮喝,另一种是喝搅拌过的“油茶”。
婚姻形态也在转变,从前,寨内实行严格的氏族外婚制。即在固定的婚姻集团中,甲氏族的一群兄弟与乙氏族的一群姐妹可以先后结成配偶关系。这种婚姻关系称为“阿门”,只要是有“阿门”关系的一对男女都可以嫁娶。这种婚姻形式一直都很盛行,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改变,寨里的许多女孩子,都嫁给了贡山一带的傈僳族人,或者嫁到丽江地区的纳西族人或白族人,也有的嫁给了汉族人,还有的独龙族小伙子娶了怒、汉、傈僳、纳西、白等民族的姑娘为妻的。这是独龙族传统婚姻形态的一大转变。
独龙江地区,最近几年来之所以被人们所关注,除了其地区具有丰富的世界珍惜动植物资源外,最主要的一点,那还是因为这个地区居住着全国56个民族中人口较少的独龙族,而最令人好奇的是奇特而独具特色的独龙族文化。在发展旅游的同时,我们也要对独龙族传统文化加强保护,才能使独龙江永俱魅力。
走出河谷 对一条路的情怀
在党和国家的亲切关怀下,去年12月份,我的4000多独龙族同胞聚居的独龙江河谷,翻开了历史崭新一页。独龙江公路改建关键工程——高黎贡山独龙江公路隧道已实现全线贯通!标志着独龙族同胞祖祖辈辈大雪封山半年的历史将宣告结束!
在独龙江公路全线贯通的同时,云南省委、省政府2010年作出的独龙江整乡推进、独龙族整族帮扶工作项目也在顺利推进之中,独龙族山乡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对大跨度的历史进程,地处封闭河谷,经济文化落后的独龙族社会明显受到冲击。在与外界沟通和交流越来越便利、电视广播、互联网普及的今天,独龙族需要学习借鉴、鉴别和吸收的东西很多。同时,本民族传统文化中很多优秀的、有现实生活意义的内容需要发扬和传承下去,以维系自己的文化传统。
任何一种文化,都是人们对一定的自然环境适应的结果,都有其历史和现实价值。千百年来,独龙族在横断山区这片山河纵横、谷深林密的土地上,曾经创造过自己独特、灿烂的传统文化。今天,生活环境在飞速变化着,独龙族如何既融入现代社会,又传承、延续好自己的民族传统文化,是摆在全体独龙族人面前的现实课题。
文化不是一个抽象的理论概念。独龙族的传统文化简要地说,是通过语言一代一代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是靠手把手、长传幼,言传身教方式延传下来的各种生产生活技艺、技能,也就是今天被称为“非物质文化”的东西。因此,保护和传承独龙族的传统文化,主要是要保护独龙族的语言文化和各种生产生活技艺、技能。
语言文化的关键是培养民族语文教师,让独龙语文教育进入中小学校课堂,实施双语文教学,这是保护独龙族语言文化最主要的手段。
独龙族的传统生产生活技艺、技能源于传统的渔猎、农业生产活动。各种生活手工艺品如藤箩、簸箕、圆形食品盒、独龙毯、渔网、夹网、鱼笼、弩箭等都与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密不可分。
一个民族的现代化,并是完全放弃传统文化,而是有所取舍以适应变化了的时代。
对独龙族传统农业的保护,主要是对传统粮食作物的保护。对于传统“刀耕火种”的耕作方式,不能一概而论予以否定。例如,传统的水冬瓜树地是一种比较固定的半轮歇耕地,多在村寨附近的河谷地带,可种植玉米、旱谷、荞麦、小米、稗子、芋头、豆类、瓜类等多种传统农作物。耕种两三年后再种上水冬瓜树休耕,等过几年树木长成再进行下一轮耕种。
水冬瓜树可作柴禾、建材之用,焚烧后的腐木可长出独龙江特有的黑木耳。水冬瓜树地的“刀耕火种”对天然林不造成破坏,又可保留、保护靠草木灰肥力生长的,今天叫作“生态食品”的各种传统农作物品种,是独龙族人民适应自然环境的一项比较科学的发明,既解决了耕地、建材、柴禾的需要,又能保持水土,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
狩猎是独龙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独龙族过去依靠弩箭、猎犬及各种捕猎工具从事狩猎生产活动,对大自然“按需索取”。今天,独龙族山乡因生态多样、物种丰富列为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传统狩猎文化和保护珍稀物种并不矛盾,对非濒危的、繁殖过多的野生动物适量捕猎,也是一种维持自然生态平衡的办法。可以制定地方法规,在林业公安部门的监管之下,规定每年猎捕时间、数量。同时,狩猎活动也可作为独龙族地区的一个文化旅游项目。
渔产资源的保护和利用也是独龙江可持续发展的内容之一。独龙江里各种珍稀鱼类20多种,过去人们使用原始工具如夹网、渔网、鱼笼、鱼叉等捕鱼,每家每年可打到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鱼类产品。但上个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初,从内地传入的炸鱼、电鱼、毒鱼(使用鱼藤精)等对河谷生态系统灭绝性的捕捞方式在独龙江及其支流大量使用,导致渔产急剧锐减。后来,独龙江乡制定了《乡规民约》,严禁炸鱼、电鱼和毒鱼,对渔产资源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仍需采取更进一步的保护措施,如制定具体法规,鱼类上溯产卵、幼鱼发育季节实行休渔,制定渔网网眼规格等。渔政部门要依法加强管理。
一条连接独龙江河谷和祖国内地的“开放之路、文明之路、发展之路、致富之路、幸福之路”已经贯通,独龙族将告别每年有半年封闭的历史,走出河谷。在党和国家的关怀下,在各级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和社会各界的帮助下,独龙族将“顺应自然规律,科学组织和安排生产生活”,保护好生态环境,传承、发扬好自己的传统优秀文化,以现代、文明的民族形象走出河谷,奔向更加美好、幸福的明天!
鲜为人知的第四江
独龙江乡
孔祥庚
外邻南亚内居边,半岁雪封无鸟迁。
一洞开通八方路,独龙腾达九重天。
一群人为什么要攀越重重险恶,深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生活?——没有人能够解开这个谜。独龙族因此成为中国56个民族中最独特的一个民族。
很古的时候,天上最大的神灵格蒙来到木肯木当——这是独龙峡谷里的一个地方。因为格蒙寂寞难当,就在一块大石板上用泥土造了人,世间从此便有了生命。独龙族古老的神话传说里,很少有明显的关于民族大迁徙的故事——而在西南少数民族的传说中,迁徙故事比比皆是。独龙族所有的故事与历史记忆,仿佛都在强调:自开天辟地以来,独龙江就是独龙族人的家园,他们从来就不曾离开过这里。
独龙江到底有多大?独龙族有句谚语:走村三天,过江半月。独龙江边的4000多独龙族人,绝大多数还生活在一片片被称为“当”(意为峡谷中的平地)的村庄。这些村庄或大或小,联接它们的道路则惊心动魄——在独龙江计算路程,不是用距离而是用时间,某“当”到“当”是多少天的路程,就连史志中也沿用这一方式。
行走艰难,耕种就更为艰难。峡谷里有许多“响木麻”。这是独龙语“用刀子耕作的土地”之意,译成汉语,便是“刀耕火种”。千百年来,独龙族的生活里,早就深深地埋藏着一种与大自然获取平衡的生态意识。有一个神话说:很久以前,人的腿是直的,行走如飞,比野兽跑得更快,眼看野兽就要被人打光了。格蒙担心人以后的生活,便在人的小腿上放了一块石头,从此,人再也没有野兽跑得快,野兽终于得到了繁衍……神话所提供的信息,是独龙族对于生存环境的超常理智与清醒。他们提醒自已:人与大自然之间,存在着一种必须去遵守的意志与秩序。
独龙族人最引外界关注的,还有纹面的习俗。在一切解释中,有一种说法极为美丽:独龙人认为人的亡魂最终将变成各色的“巴奎依”——一种大而好看的蝴蝶。当峡谷里飞起这些美丽的蝴蝶时,即将成年的独龙女子,便用青靛汁与竹针,在脸上刺出永不消褪的蝴蝶花纹。
普卡旺 遗世独立的村寨
普卡旺村距离独龙江乡乡政府所在地孔当只有几公里的距离,是离乡政府最近也是独龙族文化保存最完整的村寨之一。
进入独龙江,就如进入了一个仙境。这是一个还未被现代文明过多地染指的世外桃源,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在挡住了寒风侵袭的同时,也挡住了山外的文明。
驱车前往普卡旺,呼吸着最纯净的空气,沿路欣赏着最原始的绿,一扫都市生活中的种种忧郁。同所有独龙族村寨一样,普卡旺依山傍水而建,静谧的独龙江水从村前而过,雪山被云雾遮住,偶尔露出一角。远处一个独龙族同胞正在用奇怪的工具捕鱼,那是两根竹杠撑起的渔网,架在脖子上,在江里一收一放。刚捕起来的独龙江鱼在阳光下闪动着晶亮的鱼鳞。碧绿清澈的江水,高大隐秘的雪山和山脚炊烟袅袅的村寨构成一幅超越时空的精美画作,美得像是天堂。
独龙族人由于所处的环境地势陡峭,所以他们在选择建房子时都会选建在较高的山地上。这些地势陡峭的高地能够建筑房屋的面积狭小,所以独龙族集中居住的较少。在房屋建筑风格上多数是木制房,房子的四周以由上而下排列的椽子为墙,内铺木板或竹篾,上盖茅草。我们走进一户人家,主人普大哥一家人正围坐在火塘边烤火、聊天。
普大哥一家6口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子、一双儿女就居住在这个不足20平米的旧式独龙族房屋里。我发现除了房屋有些旧以外,普大哥家里还用上了电视这样的现代化电器,普大哥的女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普大哥的父母和妻子不会说汉话,他自己的汉话也不太流利,我们的聊天基本是我问他答,在聊天过程中我知道随着独龙江被划归自然保护区和响应国家退耕还林,现在的独龙族早已不再打猎和开荒耕种,大家都出去打工,每个人还有低保,通了公路后物资和过冬粮食也不缺了,现在的好生活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这时我的眼睛看到挂在墙上的弓弩,就让普大哥取下给我看看。拿在手中的弓弩已经略显陈旧,看得出已经很久没使用过。我刚把手伸向箭筒拿箭,普大哥提醒我箭头上都抹了毒药要小心,当下我便把手缩了回来。在我们聊天的时候突然有几只小狗跑到屋里,在我的脚下磨蹭,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火塘边。狗是独龙族人最亲密的伙伴,在物资贫乏的时代,狗和弓弩就是独龙族人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工具,靠着它们延续着他们的命脉。
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普大妈一直安静的在门口织着独龙族特有的独龙毯,阳光下,七彩的独龙毯就好像彩虹一样。普大哥给我介绍独龙毯是独龙族特有的服饰,穿戴非常简单。男女均用独龙毯裹身为衣,斜披背后,由右肩左腋围向胸前,在右肩处拴结,袒露左肩右臂。而且独龙毯结实耐磨,使用方便,昼可为衣、夜可当被。普大哥说,虽然现在有很多人穿汉人的服饰,但很多独龙人无论穿什么衣服,仍喜欢在衣外披饰独龙毯,这是他们独龙族的独特个性,也是对传统的一种传袭。而且独龙毯在每年独龙族最大的节日“卡雀哇”节剽牛的时候还有特殊作用,在剽牛前要将独龙毯披在牛身上,族人围着起舞进行仪式,然后才开始剽牛。
离开普大哥家我们沿着下山的路来到了另一户人家,屋主普光荣早年当过兵,退役后在孔当村委会做干事,汉语说的很流利。普光荣家是新建的房子,家里现代化电器齐全。普光荣指了指不远处正在修建的新房对我说,现在独龙江乡正在实施“旅游小镇”计划,发展旅游业,带动这里的经济,帮助独龙族同胞脱贫。普卡旺是其中一个在建设中的旅游特色村,现在都在建这样的新房,以后所有居民都会搬到这样的新房里。农家乐和旅馆也会很快建起来,等以后游客多了,留在这里的独龙族居民就可以解决工作的问题,生活也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回望普卡旺,落日的余晖将雪山上的云朵渲染成一片迷离的金黄。唯有永恒的时间见证着这个古老文明一次又一次的变迁,但不变的是独龙族人对带给他们食物和栖身之所的高黎贡山、担当力卡山的依赖和敬畏。他们是大山的子民,大山爱着他的子民。
剽牛 祭天庆丰年
一座大山阻止了一个民族进步的步伐,也保留了一个民族的古老的习俗。这是我第一次到独龙江时的感想。的确,对于深居在大山深处的独龙族来说,祖祖辈辈与大山打交道,他们吃的靠山,用的靠山,穿的靠山,在大山深处形成自己独特的习俗,其中唯一的节日卡雀哇节(即过年)举行的剽牛祭天仪式,就带有传奇的神秘色彩。
卡雀哇节的神秘,在于它是在大雪封山的日子举办,要想过上一次,需要在独龙江峡谷中寂寞地呆上半年。
1月10日,是法定的过节日子。江边的沙滩上挤满了身穿独龙毯的男女老少,人群中间栽有一棵木桩,只见一个独龙族男子牵着一条肥壮的独龙牛进入人群中,牛角上挂上主妇的珠串和耳环,把一块未用过的独龙毯披在牛身上,把牛拴在剽牛场中间的柱子上,这时早已准备好的人群在牛的旁边围成一圈,男的舞起长刀,女的敲起芒锣,激情地跳舞。两个剽牛手手持梭标分别站在牛的两边,这时人们抬来竹筒和酒杯,让剽牛手喝壮胆酒,剽牛手一边喝酒,一边把酒用嘴喷在牛身上后,两人分别持梭标舞到牛的两边,一边跳一边寻找机会刺牛,牛被刺倒后,一名剽牛手到附近找来一把青草,塞在牛嘴里,然后,两个剽牛手把牛头割下拴好。一名剽牛手背起牛头在前面走,另一名剽牛手在后面舞起梭标边走边跳,人群也跟着跳舞,绕场一周后,主人家和其它人把牛肉砍成小块,凡是参加活动的人不管大小孩都有一份。
担当力卡山笑了,独龙江水乐了,明年又是丰收年,整个独龙江峡谷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我们也沉浸在这奇山奇水和奇妙的民族风俗中。直到今日,那种无法比拟的感觉依然荡漾在心间。
寻访最后的独龙族纹面女
解放以前,居住在独龙江峡谷的独龙族女性沿袭着一个奇特的习俗,女子“绣面”,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纹面,直到现在,仍有46位“纹面女”生活在独龙江流域,为究其纹面的由来,我前往独龙江,去追寻最后的独龙族“纹面女”。
独龙族是居住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独龙江流域的一个特少民族,人口仅有五千余人。妇女纹面,是独龙族十分奇异的习俗,对于这一习俗,其原因说法不一,有人认为是父母逼迫、也有人认为是逃婚、还有人认为是尊重民族习惯和为了漂亮,至今仍是一个未解开的谜。
为揭开独龙族纹面习俗的谜底,我拜访了撵代、齐秀莲等独龙族纹面老人。撵代说,整个纹面的过程是先用锅底灰,在眉心、鼻梁、脸颊和嘴的四周描好纹形,然后请纹面技师用竹签蘸上纹汁,一手持纹面用的植物刺,一手拿拍针棒沿纹路打刺。每刺一针,即将血水擦去,敷上锅底灰与几种树皮共同熬制成的“纹汁”。纹面时不使用任何麻醉药物,脸部相继会疼痛难忍,皮泡眼肿,而且这种疼痛和红肿将会持续一个星期。独龙族纹面总的分为全纹和局部纹两种,全纹指的是整个面部都纹面,局部纹指的是眉心、鼻梁、脸颊或嘴唇部位局部纹面。局部纹面的部位不同,纹面的纹形也不尽相同,眉心、鼻梁多用“X”符号纹成菱形,脸颊、嘴唇纹形多为蝴蝶状和胡须状。既然纹面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为何那个时代的独龙族女孩子长到一定年龄,就非得自愿或不自愿地纹面呢?
纹面老人齐秀莲向我回忆了昔日独龙族年轻女性别无选择、必须纹面的生活境地。她说生活在她们那时代以及以前的独龙族女子,长到十二三岁,父母亲或大家庭的家长就会说服女儿纹面,并从其他村寨请来技术娴熟的纹面师傅,为女儿刺青。疼痛、红肿只要忍过一个星期,等到创口脱痂,皮肉上就会呈现出青蓝色的斑纹,成了永远也擦洗不掉的纹面。
为什么纹面的说法很多。从纹面的原因分析,父母逼迫、自愿纹面,为了漂亮都说得过去,但为了逃避当时土司的欺压而纹面,既然是不愿为奴而毁容,为什么要请人把纹面图案纹得那么精致,那么漂亮呢?这些图案,纹路细腻清晰,图形规则有序,没有经过培训是纹不出来的。加之,大多数人纹面时,除了要请纹面师吃饭外,还要给一定的实物,如果真的是为了毁容,何必那么麻烦。因此,可以说,独龙族纹面的产生、发展、直至消亡,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经过几百年的演变,纹面才渐渐演变成了当地的民族风俗习惯,变成了衡量姑娘是否漂亮的标志之一,或者说是变成了独龙族少女成人的象征。
独龙江旅游资讯
自驾车:贡山—独龙江(新公路79.6公里柏油路,老公路96公里土路)
目前新公路已通车,从贡山县城到独龙江乡只需要3个小时,全年通车。爱好越野的游客可以选择,翻越高黎贡山的老公路,可以尽览沿途高山风光,但只能使用越野车,96公里正常情况都要7个小时才能走完全程。每年12月至第二年5月大雪封山不能通行,6至9月为雨季,也难以通行,一般只能在10、11月进入,路上遭遇落石、泥石流、堵车等情况十分正常,要做好困在山上的心理准备,带足干粮、饮水、御寒衣物。道路泥泞、山高坡大弯急,对驾驶技术的要求也很高,因此不建议一般游客前往。
徒步:全程共66公里,需徒步3天
第一天:贡山县城—其期自然保护站(22公里);贡山海拔1400米,其期海拔2000米,全天沿普拉河行走,相对高差不大,较为轻松。
第二天:其期—东哨房(23公里);东哨房海拔3200米,一直上升,体力到达极限,但这天的风光最好。
第三天:东哨房—巴坡(21公里);翻越海拔3842米的南磨王雪山垭口,然后一直下山。
第四天:可乘车或徒步至独龙江乡政府所在地孔当,之后乘车返回贡山。
独龙族特色饮食
醇香四溢的蜂蜜拌炒面、鲜美的“恰饿”和“切堍”(包谷稀饭)、酥软的肉包粑粑和菜包粑粑、香脆的包谷片、回味无穷的爆米花、香喷喷的火锅饭、原生态的美味肉食、甜美可口的水酒等。
独龙江特色购物
独龙族服饰及独龙毯、竹编、弓弩、刀具等手工艺品,董棕粉、野生木耳等山货。
徒步独龙江 令人崩溃的沉醉
唯有徒步,才能体验独龙江的真髓。天路造就了独龙江的神话,徒步天路,天堂就在你的前方。
艰险人马驿道 走进尘封历史
高黎贡山有半年为冰封期,每年的十一月至次年六月大雪覆盖着进出的垭口。
贡山至巴坡的人马驿道曾是连接独龙江与外界的唯一通道,每年大雪封山前,马帮往独龙江驮运各种必需的过冬物资,呈现出繁华喧嚣的景象。驿道沿普拉河而上,经双拉哇、嘎足、其期、东哨房、南磨王垭口、弥尼哇,最后到达原独龙江乡政府驻地——巴坡,全长65公里。到1999年,贡山到独龙江的公路通车后,这条人马驿道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现在已很少有人选择走这条老路了,因此许多路段已经荒芜,杂草丛生而难以辨认,有的地方连人都难以通过,已不能称之为路了。
在高黎贡山的原始密林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天后,来自山东的自然逸人(老哥)、黑龙江的百强和我三人决定反穿独龙江人马驿道到贡山县城。在独龙江乡补充了必需的物资,我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贡山县城的山路。我不知道这是否理智,就体力而言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山上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将被困在山中,我们能否顺利穿越到达贡山县城呢?
离开了巴坡,我们仨在老乡的指点下沿着一条不到五十公分宽的土路向高黎贡山爬去。就要离开独龙江了,奔涌喧嚣轰鸣的流水声已成为记忆,我无限眷念地频频地回望着,远处逶迤的担当力卡山连绵起伏,层层白云缠绕在群峰之间,美丽的独龙江宛如一条细长的玉带蜿蜒在峡谷中,向着远方延伸。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越下越大,不得不穿上雨衣,雨水顺着雨衣的缝隙灌了进去,身体感觉一阵阵发冷,多么希望有一堆火能让我烤一烤,我不禁暗自担忧垭口的积雪情况,这样的天气下真不适合再往前走。下午五点遇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弥尼哇,于是停了下来,借宿在老乡的小木屋里。早晨起来,屋外阳光灿烂,这真是个好天气,我们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植被茂密的森林里闷热难耐,汗水顺着发根直往下流。走着,突然感觉左小腿有点微凉,伴有轻微刺痛,肯定遭遇蚂蝗了,但在湿滑的路上实在懒得弯腰去看了,反正它吸饱了血就会走的。山里溪瀑纵横,长满青苔的石头比比皆是,V底的徒步鞋踩上去就象装着滑轮一样,让人防不胜防。前面有条小溪,必须淌水才能过去,老哥和百强已经在对面休息等着我。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水中的石头,一步一步向对岸靠拢,快到了,我暗自庆幸着迈出最后一步,脚下的石头却滑动了,背上20多公斤的大包沉重得让我实在掌握不住平衡,一个趔趄滑进水里,又湿鞋了。真是郁闷,湿了快一周了,那鞋今天才略为感觉干了一点,坐在石头上把袜子拧干,继续靠体温烘吧。再一捋裤腿但见小腿上鲜血一片,吸饱了血的蚂蝗已经不见了,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条细细的很小的蚂蝗正在一伸一缩地,我忙伸手把小东西搓成一团狠狠地扔掉,可怜我伤痕累累的腿上又要多道疤了。我想起了昨晚独龙族大妈和她弟媳妇数次说我们有病,放着好好的车不去坐,非要来这里找罪受,也想起在独龙江分别时七妹说“自虐狂”那不屑的口气,真是有意思,人一旦有了爱好就会固执地去做,至少今生我是不会放弃了。
穿过一片细竹林,前面出现了几块木板,估计是沼泽上的栈道吧,百强在两块木板间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什么,我走近一看,原来木板边上镶着个马蹄铁,他蹲下去用手中的砍刀用力地撬着,过了好一会,终于把马蹄铁完全撬了出来,他高兴地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马蹄铁举到我的眼前,好象得了啥宝贝一般,是啊,这块锈迹斑斑的马蹄铁不正是历史的印记吗?小小的马蹄铁,记录了一段尘封的历史,一段艰辛的生活。
南磨王垭口 秘境的分野
下午三点,我们到达了垭口西面海拔3300多米的小木桥,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少量积雪,上山的路在溪流和乱石中若隐若现,较难辨别,湿滑险峻。
由于海拔高,南磨王垭口大部分时间都有积雪,这里空气稀薄,温度较低,“连猴子都要走得掉眼泪”,高山上气候变化无常,一般尽量在中午前翻越过去,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更不可盲目翻越垭口。
今天运气不错,一直没有下雨或飘雪,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近四点的时候大家停了下来,看体力和状态还不错,决定趁天气好继续前行在天黑前翻越垭口,再下撤几百米寻找合适的营地。在适当补充了能量后,我们走上了通向垭口的上坡路。坡越走越陡,道路上的雪越来越厚,踩下去大约有10多公分,除了我们仨人的脚印没有其它痕迹,看来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我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阳光柔和地撒在山坡上、身体上,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光线,而垭口下那个不是很大的冰渍湖更让我一步三回头,老哥和百强的背影越来越远了,于是我干脆停下来看湖,拍湖。
大约18:20我终于上到了海拔3667米的南磨王垭口,晴好的天气使得垭口能见度不错,夕阳下的群山更显得妩媚多姿,垭口上有着一堆堆的石头,就象藏区的玛尼堆,上面还插着许多竹竿,原来背夫到了垭口后都会把一路使用的拐杖插在那里以祈求神灵庇护自己安全下山并顺利返回。
这时听到百强的喊声,依稀是在叫我吧,于是冲到垭口靠东的崖边答应一声,又忙着跑回垭口咔嚓几下,好想多停留一会,今天一定能看到很美的晚霞,但是天就要黑了,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耽误,必须马上下撤,于是带着些许遗憾,我提着相机迅速向山下跑去。
翻过垭口后,我们一鼓作气,就着月光下到3321米的地方扎下了营。毕竟靠近雪山,晚上的温度极低,才打来的水不一会就结起了冰。夜很静,没有了城市的繁杂和喧嚣,浩瀚的夜空中繁星满天,圆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给雪山下的山谷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冷寂的色彩,让我无限留恋。
太阳出来了,温暖着冻僵的大地,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我们收拾停当后拔营出发了。
出来没多远就到了东哨房,这里曾经是部队的营房,部队撤防后就成为马帮和背夫来往的歇脚过夜之处。而今营房早已不复存在,山坡上仅残留下一个空架子,依旧在承受风雨的侵蚀,无声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天空湛蓝,深秋的山谷处处重彩浓墨,散发着原始质朴的气息。五彩斑斓的山坡点缀着灿烂的喜悦。
一片片枯叶,在风中飘落,传递着秋的信息;红叶灿烂如火如霞,展现着秋的色彩;林海尽为秋色所染,天地尽显和谐与完美。我暴走在深秋的原野,置身在绵延的秋色中,感受着秋天的豪爽热烈,心随落叶尽情飞舞,不禁如醉如痴。
走在美丽的峡谷,陡峭的山峰伴它向远方延伸,茂密的森林赋予了它灵气,青山无处不清泉,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里溪瀑纵横,清澈的流水淙淙流淌在石间,随着山势起伏变化着,时而湍急,时而舒缓;当遇到了悬崖峭壁的时候,温顺的溪流便喷涌而下形成飞流四溅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回荡在清幽的山谷,给山谷带来了生命的活力。
奔腾不息的普拉河发源于高黎贡山,一路高唱着溪流之歌欢快地向东流去,最终汇入怒江,清澈的河水里躺着一个个形状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鹅暖石,河道中那巨大的岩石分割着河水,形成一个个碧绿的深潭。
伴着普拉河的咆哮声,我穿行在茫茫原始密林间,幽幽山路在布满青苔的丛林里延伸。突然一棵大树横在我的面前,没有路了,我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走过布满青苔的树干,又转到垂直在旁边上的另外一棵树干,最后看到尽头有条小路,原来连着的树干就是“路”的一部分。
这美妙的景致充满着原始的气息,很是喜欢这种自然状态下不加掩饰的美,原汁原味。我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中的迷幻森林,时而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记录着那一个个美好的瞬间。
当年马帮队伍远途跋涉、历经艰辛走在山间时,那疲惫的赶马人是否会如我一般为梦幻般的景色所陶醉呢?
离开美丽的独龙江已十余天了,我依然还沉浸在那迷幻般的景致中,梦境中还时时显现着路途中的境际。忘不了碧玉般独龙江,忘不了白雪覆盖的南磨王垭口,更忘不了一路同行的兄弟。
独龙江仍让我向往不已,神奇的高黎贡山,我还会再去。
车行独龙江 自驾极致考验
1999年,公路修进了独龙江,从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长。驾车翻越高黎贡山,享受的是无处不在的美丽。
“三江并流”同发源于青藏高原,其实在这三江边上还有另一条更为神秘的“第四江”——独龙江。由于地处偏远路途艰险,一直以来,独龙江地区的物资供应都靠着马帮驮运,长此以往便形成著名的“最后的马帮”。如今独龙江地区早已通了公路,而人马驿道也早已废弃,成为户外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徒步探险线路。
最初的兴奋
1999年以来,仅有96公里的独龙江公路便是独龙江乡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却也是中国最艰险的公路之一。在悬崖绝壁上开凿出来的独龙江公路只是勉强通行汽车的毛石路,这绝对是一条考验越野车性能和驾驶技术的公路,半年的通山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下雨,整段公路水毁严重、弯多且急、路窄且颠,车辆常常是紧贴悬崖而行,还要担心山石滚落和滑坡;行车在这样的公路可谓是步步惊心。独龙江公路的惊险刺激、高黎贡山梦幻的景色和独龙江的原始神秘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渴望自由的自驾游爱好者慕名前来挑战。
驶出贡山县城,我们两辆车向着独龙江方向行驶,当普拉河出现在视野中,我的独龙江公路之旅便开始了。车窗外红叶、绿叶、黄叶,连同远处的雪峰构成高黎贡山绝美的秋色,而我们也是十足的幸运,遇到阳光普照的大晴天,要知道通车期间的独龙江公路几乎有一大半时间是在下雨。这样的天气当然最适合拍照了,几乎是每隔一小段路就停下车,然后一车人便下车掏出“长枪短炮”,架起三脚架,各种角度,“咔嚓咔嚓”记录下这美景。
车行驶到黑娃底管理站,边防人员好心地提醒我们山路难走,不过我们都到了这里了没有任何理由不前进。越往上走路越难走也越颠簸,蜿蜒的盘山公路看不到尽头,心想究竟何时才能到垭口!一路向前我们遇到很多的飞瀑叠水,走走停停,用相机记录下沿途的风景。正沉迷在秋色中,我们被拦了下来,看守的大姐告诉我们前面正在铺路禁止通行,这时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一路兴奋拍照的我们也感觉到有那么点饿了,然而出门时所带的食物都在另一辆车上,那辆车已赶在铺路之前提前通过了。实在是饿得慌,就厚着脸皮问修路队的大姐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没想到大姐很豪爽地拿出几个洋芋放到火堆里烤起来。
接近美景地带
路越来越难走,颠簸的程度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的头和车顶“亲密接触”的次数更频繁;车几乎是贴着悬崖边行驶,行驶在这条公路上绝对是对司机和乘车者心里素质和身体素质的双重考验。就这样越野车一路摇摇晃晃往前行,路边的植被在不断地变化,葱郁的阔叶树林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粗壮的冷杉林。这些珍贵的大树身躯上披满了厚厚的青苔和一种寄生植物,就好像枝杆上长出了“胡须”。超过海拔3000米森林消失了,山坡上生长着的是有着半尺高的草丛和连绵不断的箭竹。快到雪山垭口出现了一片山谷,山谷下的一片高原湿地里闪烁着如同银镜般的湖泊,这是被称之为“高山神田”的奇观。在这样的迷人景色下,很快就有人的内存卡用完。另一辆车也早已在这里等候许久,从车里拿出食物狼吞虎咽。稍作休整之后,我们再次启程,车子穿越过海拔4100米的黑普布洛垭口隧道,便进入了被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碰撞、挤压、切割而形成的全长146公里的独龙江峡谷。峡谷两侧是海拔5128米的高黎贡山主峰嘎阿嘎普峰、海拔4500米的担当力卡山主峰白马腊卡峰,众多的雪山如同守护这个世界的巨人般展现在眼前。秋色正浓,原始森林在雪峰的映衬下构成了一道奇特、迷人的风光。
一波三折入秘境
下山的路更难走,因为处于高黎贡山的阴面,长期下雨和缺少日晒,窄窄的路面经过常年的冰雪浸透、雨水冲刷,还有在能通行的黄金时间抢运物资的重车碾压,已经形成了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路面。我把身子绷的僵直双手死死抓住把手,眼睛一刻都不敢闭上。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的头毫无预警地撞上前面的座椅背。心想怎么回事,抬头一看,一只独龙族放养的“野牛”拦在车前,正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看,“野牛”似乎对我们很好奇,还不时拿鼻子冲着我们用力地闻。然而我们对它更好奇,能遇到“野牛”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不惊动它,悄悄摸出相机想要拍照,可是这“野牛”实在是太灵敏了,还不等按下快门,一溜烟地钻入树林中消失了。
就这样一路颠簸向下,疲惫的我早已顾不得窗外美景和道路险峻,两个眼皮一碰上就再也分不开了。睡到不知何时,脑袋被车门狠狠一撞把我从梦中给撞醒,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月亮已高高挂在天上。车速缓慢前行。坐在车里,突然思绪放空,想:虽然山路颠簸但是总比以前走“人马驿道”要舒服多了,想想要走三天的山路,还要小心藏在草丛树林间的毒虫、野兽,一阵头皮发麻。感叹还是现代交通工具便捷啊!
在离独龙江乡孔当只有14公里的地方我们又被迫停下来了,我们简直太幸运了!这一路,难得一遇的阳光普照大晴天,平时深藏不露的“野牛”,现在又“幸运”地遇到“千载难逢”的交通事故,一辆运货的小货车因为速度太快和一辆修路的卡车撞上了。由于肇事车挡住了路,所有的车都过不去,要等明天交警从贡山县城赶来鉴定后才能移开。听到这消息脑子就向炸开了花一样,这不是要逼我们走路下山,要么就在车里睡一晚么!选择题,二选一,还不算难,以前进独龙江都要走三天,我们就算走3个小时算个啥啊!而且交警明天到事故现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靠我的“11路车”早走到山脚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一行五人和当地的几个老乡结伴,就着银色的月光顺着公路优哉游哉漫步向下走。走了两公里不到,乡里来了个车,所有人一齐挤上去。终于在出发12个小时以后来到独龙江乡政府所在地孔当。
夜色中的孔当稀稀疏疏的灯火显得十分宁静,好像蒙着黑色面纱的女郎,神秘而圣洁,引人向往。是的,我到达这次自驾之旅的终点站,但是我才刚刚开始触摸到神秘的独龙江,我的旅程其实才开始。独龙江公路留给我的惊险和高黎贡山留给我的一个又一个惊喜也将成为我永恒的记忆。要是从前我是不敢预言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毕竟道路太过艰险,未来也太过于不确定;但是,正在修建的新公路燃起我浓浓的希望,不久的将来我应该还会再次光临这片神秘而圣洁的秘境。
骑行独龙江 成都土妹 不走寻常路
有人让你放慢脚步来欣赏风景,有人让你快步寻找最远的地方,这两种选择,都是独龙江。
在一个山谷,铭刻从山顶到山脚3804米之间的景色;在人口密度仅为每平方公里2.04人的地方大声呼唤真实的自己;与4111个独龙族兄弟在高低错落的“神田”里彻夜歌唱……这里是独龙江,在这里能变得强大。
用山地自行车进入独龙江区域注定是一次艰难的行程,尤其当骑行者是一个“柔弱女子”时。铁索桥、咆哮流过的怒江水,还有桥那头的高山流云,通通都是召唤人前去“自虐”的杀手锏,哪怕骑行途中体能和补给都处在危险的状态,哪怕要在无人区苦等18个小时盼着天气好转……
“成都土妹”绝对不“土”,她是标准“海龟”,早餐习惯面包牛奶,手机随便拍一张自拍也能性感十足,这样的80后“妹子”和骑山地车翻越过海拔3800米的高黎贡山,到达独龙族的聚居区的计划拼凑起来,让不少大老爷们也大跌眼镜。幸好,结伴相随的“御用”摄影师马驹看起来还挺man,要不这行程着实让人心悬。
初秋十月,怒江的雨季刚刚结束,两人分别从成都和深圳出发,辗转丽江、大理下关、六库、福贡,直至贡山。由于在贡山找到后勤车的计划被搁弃,两人只能自己背包携带装备上山,上山先夜为了轻装上阵,土妹在酒店的走廊里尝试着背包骑行,实际的登山骑行中,多一公斤负重就多十分艰难,堪比“地狱日”。
贡山植物种类丰富多样,土妹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看到花花草草就一通猛拍,看到农家的黑猪也上去唤两声“我的黑猪”,骑行的途中下着小雨,起初并不觉得艰难。到达独龙江公路18公里处,肚子有些饿了,两个人便向路边的一户傈僳族人家求食。果然傈僳族大爷如传说中的好客,马上出就来劈柴生火,缅甸土丝瓜、用屋梁上熏肉炖出来的肉汤管够,肉汤是相当的咸,但在独龙江区域,能吃上热乎的饭菜,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吃完这顿饭再往前行,“自讨苦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随着海拔逐渐攀升至三千米,期待之中的好天气并没有来临,雨势时大时小,山中多瀑布,从几米到几百米高度不一,这些急流仿佛从天奔流而下,在古老奇异的森林里穿梭。整个峡谷处处皆是风景,高山环绕之下,云雾瞬息万变,像是一只只温柔的手,不断抚摸着林间的古木,这里的生灵绝不寂寞,独龙江江水日夜不停地高歌。土妹骑经的路面上方时有伫立着的大石,似乎随时有可能滚落到路中,此时此地,山地自行车运动变得更让人欲罢不能。
夜色将近,两人终于到达独龙江公路近顶峰最近的一处人家,向这户傈僳人家借宿后,马驹开始扎帐篷、晾烤淋湿的衣服,帐篷扎在火塘边,抓绒骑行衣晾在帐篷上。所有人则围在火塘边烤玉米,这就是今晚的晚餐主食。中午出发时,两人还从山下带出了四条烤牛肉条,现在正好将牛肉条放在铁架上烤热,用最原始的“手撕式”吃法与傈僳族家人分享。
早晨八点半,借宿的骑行者们离开了傈僳木屋,在未到达高黎贡山之前,每当看到险峻的山崖马驹和土妹都会想:到达后我决不会在那些山崖下停留。可当一到达他们就发觉,停留之处每每险峻,不是因为“自虐”,而是因为险峻的地方是最美的。顺山而上的行程多是贴着山崖在走,山崖之下就是独龙江,雾气浓郁,只能闻声不能见江。行至雾气更深处,雨团扑面而来,能见度极低,愈前行愈艰难,马驹的16-35镜头也出现了故障,两人的骑行衣已经湿透,山穷水尽之时,“扎木坎”林业站的小屋总算及时出现,靠着一些剩余的木柴、河流中捞出小竹子做燃料,两人在帐篷里“熬过”了10多个小时。其实在当夜,公路63公里处因雨发生塌方,下撤成为唯一选择。下撤途中,一处急流横隔道路,流水下隐藏着大块的石头,石头表面太滑,冲上去很有可能失控,土妹因为担心冲下悬崖而选择了近瀑布方,其实这里隐藏着更大的石块,她重重摔在了急流之下,好在除了全身湿透之外,并无大碍,有惊无险。
脱离出瀑布急流再往回看,所有的体验都因艰苦而更难忘,转过一个弯,两人都在想着:明年会再来!
策划/本刊编辑部 文/李雨霖 金晓燕 罗金合 王燕
图/张有林 李雨霖 罗金合 金晓燕 宋林武 武发菊 孟文 部分图片由怒江州政府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