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一句谚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讲官话。”至少对广东方言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吧?风水轮流转,改革开放以来,广东的经济力量迅猛发展,影响所及,就连某些普通话讲得很好的人也要故意带点儿广东腔,一来显示时髦,二来显示有钱,这且不用提了。我想说的是,有一批粤语中的字、词不知不觉地普及到了北方乃至全国,几乎人人会用会讲,这倒是一件很有意思也值得研究的事情。
靓。过去有人以为“靓”字是粤语中特有的,其实不然,它自古就是一个全国通用的字,意思是美丽、好看,只是近代北方人很少用了。《后汉书·南匈奴传》中有形容王昭君美貌的佳句:“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王昭君是前汉元帝时人,这里是倒叙以往。)“靓”字的读音是jing(同“静”)。在粤语中,“靓”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不过发音很难用普通话拼音法标出来,大致上读如liang(和“亮”字发音接近)。“靓”字简短、发音洪亮、表现力强,含义不单是美丽、好看,而且有品质良好之意。漂亮的青年女子叫“靓女”,漂亮的青年男子叫“靓仔”,现在北方人也都说得很溜了。可是在粤语中甚至于对长得不太显老、比较好看的40岁到60岁的妇女也可以当面称之为“靓姨”,一般北方人就不会或不敢用了。此外,对一切优质商品叫“靓野”,一切劣质商品叫“流野”,则更是陌生的了。
爽。单只一个“爽”字,就包含清爽、凉爽、畅快、惬意等多种意义,可谓经济极了。三五好友,联袂登山,放眼空阔,清风扑面而来,此时有人高呼一声:“爽啊!”两个字就把众人的感受说尽了,加一个字都多余。延伸开去,凡松脆、爽口的食品名称都带一个“爽”字,如马蹄爽、爽口酥、爽滑牛肉丸之类,北方人也能接受。
捞。在粤语中,捞就是合法地挣钱之意,并无贬义,如“捞世界”,是说做人必须不怕辛苦,满世界去挣钱谋生。有趣的是,“捞”字进入普通话之后,几乎全部用作贬义了。如“大捞一笔”“捞到个人荷包里”等,都是指非法地敛财。有些贪官就因为太会捞了,成了所谓的“大捞家”,最后,自己也被法网“捞”进去了。
搞掂。“掂”在普通话中是常用字,如“掂量”、“掂掇”。在“掂”字之前加一个“搞”字组成一个词:“搞掂”,表示把问题解决了,过去只有粤语中有此用法,现在北方人也常用了。“搞掂”分对事和对人两种:把某事“搞掂”即把某事办妥,这种用法很平常。把某人“搞掂”就往往带有严重的性质。用说服或用暴力使不肯合作的人就范,都叫“把他搞掂”,甚至于密谋把某人暗杀掉也同样叫“把他搞掂”。所以当我们听到别人悄声说“搞掂他”三字时,就要格外小心了。
南音北渐,当然不只上述的几个,例如埋单,老豆、炒鱿鱼、跳楼价等等都是的。南音北渐现象恰恰发生在改革开放的这些年,也反映了时代的变迁。要是再作点儿分析的话,这些被吸收到普通话中的粤语字词本身也具有不可替代的优越性,普通话需要从全国各地区方言中吸取营养,使自身不断发展与丰富起来。
●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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