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房子，她还愿意嫁给我吗？

　　婚恋网牵的线

　　那天我坐在茶馆里等征婚网站客服给介绍的约会对象。突然，透过落地玻璃窗我看到沈佳下出租车，顿时眼前一亮，直到她坐到我面前，我仍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她一身白衣黑裤外加利落的短发，言谈举止透着淡淡的书卷味，五官和气质都颇有几分杨澜的影子。而我正是杨的粉丝，所以对沈佳格外有好感。

　　沈佳34岁，中学老师，未婚。条件不错，可她何必要找我这个二手男，况且还带个孩子？她说：“我们这年纪的人已经懂得什么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品好、性格好才是最重要的。”这话让人听着真是舒服。我俩因此交谈甚欢。

　　我开玩笑说：“你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要当我女儿的妈妈还真有点小呢。”我想这句话应该明确传达出了某种信息。的确，我很中意她。我本没料到会有“大鱼”在这里等着我——沈佳身材、模样都没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我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第二次见面却是一场偶遇，正是那场偶遇让我有了“就是她”的决定。

　　那次是在书店里，我随意一瞥，发现正在交款的人很像沈佳。待确认是她时，她已交完钱出去了。我忍不住去追，手里还没付钱的书都忘了放下，只听“嘀嘀嘀”警报声大作，她因此而回头。迎上她好奇的目光，我的脸都红了。

　　我请她去对面的茶馆小坐。翻了翻她买的书，看到《道德经》和《百年孤独》，我禁不住肃然起敬。我说：“惭愧得很，这些厚重的书我都没看过呢。”她莞尔一笑，说：“可你懂茶呀。”我微微一怔：“你咋知道的？”她笑说：“你网上的个人独白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得一款好茶必呼朋唤友邀去品尝。”

　　是的，我想起来了。她记性真好。她说：”你的茶很吸引人。你还喜欢养花种草。我就奇怪了，这么有情趣的男人竟然还单着？是在等我吗？”“哈哈。”我忍不住朗朗大笑。赞美是恋爱的前奏！

　　她接着说：“再弄到好茶也邀我前往好吗？”这话语、这声音，完全是文艺女的特质，说实话，我就好这口。我的前妻雅丽就不行，她婚前还不错，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急就爆粗口，真对不住她那么文雅的名字。

　　喝完茶已是黄昏肘分，我说：“饿了吧，一块吃晚饭？”其实我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她自然是明白的。

　　那天送她回家时，已是十点多了。在小区门口，她下了车，撩了撩头发，说：“不好意思，不能请你上去坐坐了，我与父母同住呢。”我微笑点头，说：“我看你走。”可就在拐过去时，她忽然折回来，跑到我面前竟不容分说地给了我一个吻。我差点被吻晕了。两人就这样坠入了爱河。

　　她看上了我的房？

　　随着接触的深入，她知性善良的一面越发显露出来。上天真是待我不薄，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疼她，白头到老。

　　当我告诉四岁的女儿诺诺，爸爸正与一个阿姨恋爱，请求她的支持时，小家伙马上小大人似的说：“太好了。爸爸，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哈哈，谢谢宝贝。“爸爸马上安排你们见面。”我激动地说。

　　那次见面比我想象得还要好。诺诺对沈佳送她的那个毛绒熊玩具非常喜欢，礼貌地说着“谢谢阿姨”，很快就黏起沈佳来。沈佳的母性顿时泛滥了，不断给诺诺夹菜，去洗手间两人都手牵手。

　　送沈佳走时，诺诺怎么也不肯松手，并仰起小脸央求我：“让阿姨去咱们家玩吧。”看到沈佳抿嘴一笑，我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她去寒舍喝杯茶。

　　我那套三室两厅处在市中心繁华路段。沈佳进去转了一圈，对着花盆里正盛开的花儿看了又看，喜欢得不行。她说这么大的客厅，晚上没事的时候，在这跳舞也不错呀。我拥住她，笑说：“这想法不错，但有个前提你得先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她也笑，说：“这不难，先在房产证上添上我的名字。”我本来想说没问题，但话到嘴边，却忽然想开开玩笑，就说：“这房子其实已落在诺诺名下了。”

　　沈佳一愣，说：“你网上资料明明写着‘已购房产’？”我一时语塞，可这套房子的确是我的“已购房产”，是我婚前全款买下的。当时房价还没高得这么离谱，而我又意外发了笔横财，所以就拥有了一套让周围人羡慕不已的房子，现在的房价恐怕值上几百万了。我离婚时，存款给了前妻，房子和女儿归我，抚养费也不用前妻给。

　　沈佳到底是个机灵人，见我在那愣愣的，马上话题一转，说起别的。

　　那个周末，我又接到她电话，说她妈妈生日，让我去她家吃个饭。我买了礼物还买了一束鲜花欣然前往。

　　二老心慈面软，对我的到来表示很高兴。我去厨房帮忙，她妈妈就赶我出来，说不用我动手。她爸笑呵呵地，说：“不用动手，只管吃才好呢。来来来，陪我下棋。”

　　下着棋，聊着天，她爸说：“谢谢你收留我这个闺女呀，真担心她嫁不出去。”我忽然很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后，沈佳出来送我。我告诉她说：“那天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房子在我名下，等我们结婚时就添上你的名字，因为我不想再离了。”她惊喜地扑进我的怀里。我说：“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疼你的……”还没等我说完，她就用嘴堵住了我的嘴。

　　前妻也来凑热闹

　　雅丽偏偏在这时突然登门造访。

　　原来她也快再婚了。我刚说“恭喜”，她就摆手，说：“有什么好恭喜的，那位虽有房子，离婚时却改在了孩子名下。我担心以后要是有个意外，我可就惨了。所以，我希望你也把房子改为女儿名下。”她还要挟我说，“你要是不改，我就起诉你。因为你曾答应过我，离婚两年内不许结婚。”

　　之前我们是有过这么个不平等的口头协议，当时她不愿离，我急于要离，就胡乱答应她了。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很巧，沈佳来了。

　　听我介绍知道对方是诺诺的妈妈，沈佳不敢怠慢，连忙泡茶。可雅丽居然将茶杯扫到了地上。战争立马就升级了，沈佳不甘示弱地说：“当初不是都分清楚了吗？现在又来反悔？早干吗去了？”雅丽冷哼一声：“当初？当初还没你呢。靠边站。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沈佳气得甩门而去。

　　我告诉雅丽：“我要娶沈佳为妻，房子是我和她还有诺诺的，唯一就不是你的。不行，你就起诉吧。”

　　我的心情因此一落千丈，第一次对房子有了深刻的认识。以前大家吐槽房价高，我当然也参与，但并不往心上放，因为从没尝过无房之苦。那天上班，午休时大家议论说同事小倩跟男友拜拜了，就是因为新房没写她的名字。“没房子，女人能有安全感吗？”女同事说。有男同事插嘴道：“要是写了你们女人的名字，我们男人就没安全感喽。”

　　房子，都是房子的问题！

　　沈佳又来找我了。她开口就问：“你答应你前妻了吗？”不等我回答，她又补充道，“你给我你前妻的联系方式，我要跟她好好谈谈。”我沉默了一下，说：“有什么好谈的，你不就是担心房子真的会落到诺诺名下吗？”说完这句，我自己也打了个激灵。这是真的吗？如果不是雅丽，我或许也没机会看到沈佳的这一面。

　　那个书店里抱一摞书的沈佳，那个在茶馆里跟我谈茶论道的沈佳，那个知性、文艺、让人有恋爱冲动的沈佳突然“不见了”。我面前的沈佳，说白了，就是为了房产证有她的名字而努力着、奔波着。其实她根本不了解雅丽，雅丽就好咋咋呼呼，雷声大雨点小、抱怨一通就完了。雅丽一直没工作，离婚时见我把全部存款都给了她，还称赞我“爷们”，所以对房子她并没有异议。至于口头协议，就算有效力，两年期马上就到了，她能约束我什么呢？到时候，我的生活中除了诺诺，就是她——沈佳。可沈佳这急吼吼的表现怎么会这么让我失望呢？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沈佳肯点头，我就马上娶她为妻。于是，我对沈佳说：“恋爱不同于婚姻，你总得容许别人图你点什么，比如房子。我理解，这也是一种爱的表现，所以我早就打算婚后在房产证上添上你的名字。因为我不想再离了，我想跟你白头到老。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我真把房子改到女儿名下，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沈佳没有开口。我有点意兴阑珊，我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沈佳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所有一切都变味了。我再次开口：“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名下其实不也有套小房子吗？可你却从来没对我提起过。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能说：亲爱的，不用担心，我有房子，虽然它很小，但足够安放我们的爱情。你知道吗，如果女人能说出这句话，男人为她赴汤蹈火也愿意。”

　　沈佳显得很吃惊。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才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是你老爸告诉我的，他老人家很为你担心，希望我能收留你。”“那你答应了吗？”我说：“是，我答应了。”沈佳再没说话。

　　我也想了好一会，然后提议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转眼十天过去，我们谁也没有联系谁。那晚，女儿诺诺忽然问我：“爸爸，沈阿姨怎么不来了？”我无法回答女儿，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说，这房子怎么像个妖孽，把一切都祸害了。

　　文/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