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腐败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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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6-12-05 10:42

  第五章 贺捷诗绝唱千古

  梁军凯旋而归,献捷太庙,举国欢腾。萧衍龙颜大悦,在华光殿赐宴庆功。君臣开怀畅饮,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中,人们都有了醉意。沈约起身奏道:“陛下圣才天纵,宸藻淋漓。臣斗胆求赐一章,纪念盛会。”

  “对!对!对!陛下宸思清俊,御制诗文如神龙行空,臣等望尘莫及。”

  “陛下博学多通,才思敏赡,虽日理万机,著述宏富,臣等钦佩之至。”

  听了臣下的谀捧,萧衍心中说不出的受用。自当上皇帝后,他又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没几年,便撰写了《春秋答问》《尚书大义》《中庸讲疏》《孔子正言》等学术著作二百余卷。凡有朝臣质疑,萧衍亲为解释。天子好学不倦,圣学高深。宰相沈约雅擅诗文,提携后进。贫寒学子刘勰在其指导鼓励下,出版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文学理论批评专著《文心雕龙》,名声鹊起,就此步入仕途。

  萧衍笑道:“钟离大捷,普天同庆。还是请诸位爱卿赋诗记之吧。”

  殿上情绪顿时热烈起来,满朝文武个个跃跃欲试,一展身手,大叫:“臣遵旨,请圣上出题。”

  “就以此番破敌为题,五言四句,沈爱卿赋韵。内侍呈上文房四宝。”

  “微臣不才,愿奉短章。”

  众臣争先恐后地向沈约抽取诗韵字牌,各逞奇思,挥毫染翰。曹景宗等了半晌,沈约也没给他韵牌,眼见同僚都在写诗,不由恼怒起来,冲萧衍嚷道:“沈大人欺俺,请圣上做主,赐俺诗韵。”

  萧衍笑着安慰他:“卿技能甚多,人才英拔,何必只在一诗!”

  平心而论,皇上和宰相对曹大将军还是挺看重的,只因此人有个毛病,看书写字不懂亦不肯向人请教,望文生义,自以为是,自创新字,从不知谦虚恭让,是个十足的莽汉。

  曹景宗已醉,仗酒盖脸,坚持道:“奉诏题诗,臣亦有分,请圣上快赐韵脚吧。”

  萧衍只好命沈约给他诗韵,沈约苦笑道:“启奏圣上,韵已抽尽,只剩下‘竞’和‘病’两个字了。”

  “‘竞’和‘病’作为韵脚,也太难为人了!也罢,曹卿还想作诗吗?”

  曹景宗爽然大笑:“哈哈,即席作诗,得其雅趣也!又非文场鏖战,哪有那么多讲究!微臣就用此二韵吧。”援笔疾书。

  萧衍下座,巡视诸臣之作,或颔首,或摇头。曹景宗掷笔大叫:“成也!”

  萧衍讶道:“好快呀!念来听听。”闭目谛听。

  曹景宗声调铿锵,念诵道:

  华光殿诗宴赋竞、病韵

  去时儿女悲,

  归来笳鼓竞。

  借问行路人,

  何如霍去病。

  萧衍猛睁双目,惊呼:“好诗!好诗!气象雄伟,豪情壮采,激昂排宕,不可一世。”问沈约,“沈爱卿,你说呢?”

  沈约真诚地赞美:“曹将军之诗,仅用二十个字,便把一位将军出征时家人的担忧,凯旋归来时胜者的高昂情绪描摹到极致,令人拍案叫绝。”

  沈约话音刚落,只见群臣都将写了一半或刚写好的诗“嗤嗤”撕个粉碎,揉成一团掷地。

  萧衍怒问:“这是为何?尔等身为大臣,听朕与宰相称赞了曹将军几句,便撕稿以示抗议不成?”

  “臣不敢!”

  韦睿起身奏道:“圣上多虑了!曹将军自比霍去病,圣上便是汉武帝。若论此次破魏奏捷,献俘阙下的场面声威,的确不亚于霍去病大破匈奴。没有戎马生涯,大将风度,断然写不出这种明朗晓畅,大气磅礴之诗的。臣等自愧不如,无颜玷污龙目,不如毁了干净,乞圣上恕罪。”

  昌义之接着说:“依臣看来,圣上文治武功,远迈秦汉。史家称颂秦皇汉武为一代雄主。敢问那焚书坑儒的赢政,罢黜百家的刘彻,能与笔参造化、文丽日月、学究天人的圣上比肩吗?再说了,秦代名将王翦、蒙恬,汉代名将卫青、霍去病,固然心雄万夫,力能扛鼎,可他们能写出如此达观豪迈的千古绝唱吗?他们只是战将而非儒将也。”

  沈约插嘴:“昌将军言之有理。圣上统一天下,气吞山河,俊才辈出,抱玉握珠者联肩踵武,阔步高视,不把魏、晋、宋放在眼里。郁郁乎文,洋洋大观。”

  群臣异口同声:“圣上文治武功,远迈秦汉。千载之后,人们当为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萧衍大喜道:“今日御宴诗酒唱和,有曹卿一首足矣。孤篇横绝,竟为大家。诸卿俱为朕之股肱耳目,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理当甘苦与共。”

  于是颁旨进曹景宗、韦睿、昌义之三人为侯爵,赐黄金万两,钱百万。凡领宴者每人赐黄金千两,钱十万。

  满殿欢声雷动,“万岁”之声此起彼伏,君臣尽兴而归。

  第六章 咒功臣“四凶”作恶

  虎将曹景宗以一诗赢得皇帝、宰相及百官激赏,顿时名震天下。他因战功获赐金帛无数,生活奢侈,妓妾数百。许多追名逐利的无耻之徒闻风而至,曹景宗引入宾馆,同欢共饮。一些潦倒落魄的失意文人以诗邀誉,以文求宠,他一概接待,有时还施舍些财物。这一举动博得众多名士雅客好感,为之歌功颂德。许多学子自称门生,将诗文呈上,请他评阅指点。平时略通文墨、一知半解的曹景宗俨然以大宗师自命,胡批乱改,搞得作者啼笑皆非,只好昧着良心吹捧“恩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字千金。曹景宗一开心,赏赐“高足”就更慷慨了。那些衣食不周的草莱之士见了银钱、绸缎,感恩戴德,恨不得山呼万岁,奉承话越发说得骨酥肉麻。曹景宗大言不惭道:“是大英雄,方有大气势、大手笔。俺天赋捷才,一班皓首穷径的庸儒,岂能望俺项背!”

  人们知道他一生就做了那一首诗,偶尔灵光闪现,迸出四句。听他自卖自夸,心中暗自嗤笑,嘴上却称颂不迭:“那是!那是!曹孟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比起将军来,何足道哉!”

  天下之事,此消彼长,此起彼伏,此盛彼衰。有得势者,必有失势者;有金榜题名者,必有名落孙山者;有进爵升迁者,必有削职免官者。诚如民谣所唱的:“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钟离大捷,三位名将在中国军事史上树起不朽的丰碑。他们卓越的指挥才能越发反衬得萧宏这个败军之将的庸懦渺小。萧宏对三个大将嫉妒死了,既妒忌他们的功勋、成就,更妒忌他们的声望、地位、人格魅力。

  当华光殿盛大的庆功宴上,君臣兴高采烈、频频举杯时,临川王府的一角,萧宏独自向隅而泣。他恨!恨老天作祟,若不是那夜风狂雨骤,他也不会抛下大军逃命,留下让政敌攻讦的口实;恨同僚运气太好,淮河大涨,淹死魏军十余万,立下不世之功。更恨他的皇帝老哥,削去他的所有官职,害得他灰头土脸。原先的故交旧友见他失势,纷纷改换门庭,转而投奔了日益显贵的曹景宗。

  萧宏羞惭恚怒,闭门谢客,不眠不食。白天黑夜像孤魂野鬼般在府内游荡,不准仆人靠近。众多妻妾束手无策,谁要劝他进餐,他就骂谁,催急了还要动手。王妃眼看着丰姿俊伟的丈夫日渐羸弱消瘦,便让三儿子萧正德去安慰父亲。

  临川王府占地颇广,房栊千间,壮丽一如皇宫。萧正德奉母命劝父王进食,不料寻遍了前厅后园、寝室、书房、众多庶母的住所,甚至厨房、宗祠、佛堂也去探觅一番,竟然杳无踪影。

  正德不禁气馁,从黄昏走到月上东山,自己的肚皮早就饿扁了,没精打采地穿过花园竹径,想回到自己住处用餐,不料远远望见从假山洞中窜出了一个黑影,直奔荷池而去,仔细端详,正是父亲。不知他缘何隐匿山洞,行为又如此诡秘?便悄悄尾随,一窥真相。

  十亩荷池,万沓青钱。微云遮月,柔漪漾金。正德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目睹了好几次政权嬗变,经历复杂,远比同龄人更早熟,更狡黠。他隐约感觉到,父王此举,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瞒人无好事,好事不瞒人。

  萧宏来到紧贴荷叶的九曲朱栏石桥,从袖中取出火镰打火,点燃了一束线香。随后双膝跪下,举香望空喃喃祈祷:“过往神灵仙尊请驻祥云,且听弟子倾诉心声。弟子为表虔敬,绝食三天,不近女色。恳求大慈大悲的天尊广施法力,大显神威,速降灾祸于曹景宗、韦睿、昌义之、沈约四人。弟子感恩,定当朝夕焚香遥拜……”

  不远处的树枝“哗啦啦”响动,萧宏忙把线香掷池,站起身,目露凶光,拔剑喝问:“谁?”

  “父王莫惊,是孩儿。”

  萧正德从树丛后闪出,快步走到父亲面前施礼:“孩儿给父王请安。”

  萧宏将剑入鞘,没好气地斥道:“你躲在树后做甚?吓了为父一跳。”

  “父王恕罪!孩儿奉母妃之命,乞父王消气进膳。四处寻觅,见父王正在焚香祷告,不敢惊动,故一旁隐身。”

  萧宏怒容渐霁:“这也罢了。”

  “父王祈祷神灵降灾奸佞,何不将昏君一并诅咒!”

  “大胆!休得胡言乱语,谨防草丛有人。”

  “有人又怎样?我不怕!我又不是货物,想要便要,想退便退,那老不死的就该断子绝孙。要不是姓丁的贱人生下小杂种,我就是皇太子,父王是日后的太上皇。哪像现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爵。”

  长着尖刀眉、阴阳眼、剑锋鼻、皱纹口的萧正德愤怒地高嚷起来。萧宏急了,挥手便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喝骂:“该死的畜生,越发胡说,你想让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哪!”

  正德也知道自己这话传出去会招致灭门之祸,捂着脸不敢作声。萧宏歉意地看着儿子,心中充满了对皇兄的仇恨。

  齐明帝建武年间,萧宏第三子萧正德过继给膝下无子的萧衍为嗣。501年秋,萧衍之妾丁令光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萧衍有了亲生儿子,欣喜若狂,赐名萧统。次年萧衍登基,萧综、萧绎相继出生,萧衍遂立萧统为皇太子。将正德还给萧宏,封西丰县侯,食邑五百户。

  萧宏父子对此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两人傻傻地站着。正德一跺脚,转身就走。萧宏忙拉住道:“好孩子,心字头上一把刀,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你可知西晋石崇如何富可敌国吗?”

  正德哈哈狂笑道:“知道!知道!他在荆州刺史任上,靠劫夺商旅致富。我明白了,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生姜还是老的辣,孩儿一切都听父王的。不过,父王也要听孩儿的劝告,努力加餐,保重金玉之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让昏君佞臣猖狂去吧!反正咱爷儿俩年轻,斗不过他们,熬也要熬死他们。”

  “对,熬死他们!咱得好好地活着。走,喝酒去。”

  没想到,萧宏的诅咒还真灵验,十几年间,那四人都没能熬得过萧宏。最先离世的是曹景宗,殁于508年,也就是他以诗获誉的第二年。沈约殁于513年,韦睿殁于520年,昌义之殁于523年。

  这个时期,北魏因钟离之役丧师三十万,只轮未还,大伤元气。加上政治腐败、外戚专权、官吏贪暴、民众起义而焦头烂额,无力南侵。南梁也因名将凋零,君主厌倦杀戮而不愿北伐。

  两个敌对的政权罢兵休战,喜煞了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的天下黎庶。建康经东晋、宋、齐、梁等王朝二百多年的经营,繁盛达于顶峰。方圆四十里,人口一百四十万。长街朱楼翠阁,市列珠玑。深巷粉墙黛瓦,户盈罗绮。

  就在这海晏河清,百姓殷阜,年登俗乐之际。老天仿佛故意和万民作对似的,让死了二十多年的恶魔萧宝卷借尸还魂,又来祸害生灵。并且不只一个,而是四个,人们憎称“四凶”。

  “四凶”是四个倚仗父祖之势横行京师的权贵子弟,即萧正德、正德弟正则、董暹、夏洪。他们招聚亡命无赖,竟以淫盗屠杀为业,在大街上公开杀人,谓之“打稽”。见到美貌女子,便强抢回府,逼充妾婢。月黑风高之夜,劫杀客商,破冢盗墓,无恶不作。官府惧其势,不敢过问。天子脚下,理应最有法度,最讲秩序,生命财产最有保障。却被“四凶”搅得昏天黑地,一片愁云惨雾。民怨吏怒,道路以目。

  晋左思有诗云:“济济京城内,赫赫五侯居。”

  建康既为首善之区,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云集,其中不乏身居高位、道德高尚、嫉恶如仇的忠臣。他们怎容得堂堂京都,竟有如此的恶势力猖獗?纷纷上本参奏,要求皇上下旨严惩“四凶”,将歹徒绳之以法,除去阴霾,还大梁一片朗朗青天。

  萧衍本欲不理,怎奈“四凶”目无法纪,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杀人越货,抢男霸女,比强盗还凶恶。特别是萧正则劫杀僧侣,夏洪淫辱父妾,董暹与永阳王妃私通。桩桩件件,都在挑战封建伦理道德的底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夏洪被其父告发,死于狱中。董暹被永阳王捉奸在床,当场刺杀。“四凶”中的二凶,不劳萧衍问刑,已自取灭亡。剩下的二凶,尤其是正德,曾为皇上养子,后来虽还本,即还给他原来的父母,但亲情较其他侄儿侄女更重。萧衍深感为难,踌躇再三,只得降旨将正德流放临海郡,正则流放郁林。

  圣旨一下,舆论汹汹,群臣俱说皇上袒护亲侄,量刑太轻,仅判流放。二凶是罪魁祸首,血债累累,罪不容诛,理应枭首以谢天下。

  萧衍恼羞成怒,拍案斥道:“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正德正则乃天潢贵胄,非谋反叛逆,可以不死。”

  几个臣子在殿下嘀咕:“王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萧衍喝问:“尔等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群臣见皇上龙颜震怒,哪个还敢批龙鳞,犯天威?于是全殿肃静,一个个做了仗马寒蝉,不吱声了。

  百姓对元凶未曾伏法非常愤怒,好在“四凶”解体,二凶远窜外郡,不再危害京畿,深感庆幸,无不拍手称贺。

  第七章 淫侄女“钱愚”谋逆

  萧宏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爱子披枷戴锁,被公差押着上路,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明白,二子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斩首还是轻的。但从父子情感上来说,仍难以接受这样的惩罚。

  对齐明帝后代冷酷、对功臣忌刻、对亲族宽仁的萧衍,处分二侄,可说庇护到了极点。萧宏原本对皇兄未立正德为太子就耿耿于怀,怨气满腹,而今越发仇视萧衍,恨不得将其一把拉下宝座,自己坐上龙椅,为子孙开创万世基业。

  要夺皇位,首先要有实力,自己手中无一兵一卒,而萧衍却掌握着全国的军队,若与之硬碰,岂非以卵击石?正面厮斗,绝对不行,那就剑走偏锋,独辟蹊径吧。

  萧宏整天恍恍惚惚,独自在府中转悠。几天后,当他信步来到门禁森严的库房前,心头似电光般一闪,豁然透亮。有了钱,万事圆。没兵没将不要紧,有钱插起招军旗,自然就有吃粮人。没钱啥都干不了,皇上不差饿兵嘛!晋鲁褒《钱神论》中云:“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我从今天起,一定要拼命弄钱。想到这里,他暗自庆幸,两个儿子步石崇的后尘,劫杀商贾,为王府积攒了亿万财富,仅付出流放的轻微代价。一千个值,一万个值!

  以他目前的财力,虽富冠诸侯王,但要组织起一支足以抗衡梁朝的军队还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广辟财源。在敛财方面,他可谓无师自通,是绝顶高手。他采取了三条措施,使财产如几何级数般地迅速膨胀。

  一、卖官。萧宏是皇弟,因洛口大败被削夺了官,后来二子又因犯罪被判流放,萧衍对他很有疚意。许多人希望通过他当官,给他送去大量钱财。他来者不拒,随后便向哥哥为人讨官,萧衍无不依允。风声传了出去,拍马钻营的不轨之徒更源源不断地来送礼、请托,临川王府门庭若市。

  二、放高利贷。萧宏派人在京都附近开设数十个兼具堆栈、商店、客舍性质的邱店,以抵押贷款的方式,发放驴打滚的高利贷。放债时规定,到期不还,利息加倍。利上加利,越滚越多,如驴翻身打滚。借了这种高额利息的贷款,便一脚踏进破产的门槛,十有八九偿还不起。期限一到,借主被迫立下文书,将田产出让还债。

  三、经商。盐、铁、马匹,既是重要的生活物资,也是重要的战争物资。自从汉代起,盐铁便由朝廷专卖,盐铁税收和田赋是国家主要的收入。萧宏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大搞官倒。由爱妾江无畏的兄弟江免九人经营管理,欺行霸市,垄断交易,谋取暴利。

  萧宏三大非法敛财方法齐头并进,比两个儿子杀人抢劫、刀头上舔血文明多了,可谓兵不血刃。但践踏了法纪,损害了国家利益,逼得许多百姓倾家荡产,亡命他乡。

  萧衍的次子、豫章王萧综对六叔的卑劣行为深恶痛绝,仿照鲁褒的《钱神论》中:“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亲之如兄,字曰孔方。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始终。”写了一篇《钱愚论》,辛辣尖刻地讽刺了萧宏的贪婪无度。文笔犀利,将萧宏这个“钱愚”的贪鄙之形写得淋漓尽致。《钱愚论》很快在社会上流传开来,因文章极精彩,竟然洛阳纸贵,一书难求。

  萧衍责备萧综:“文则美矣,却让你六叔难堪也。”下令烧毁印好的《钱愚论》,但为时晚矣。

  萧宏拜萧综所赐,“钱愚”的美名广为人知,羞愤交加,切齿暗骂:“老三呀老三,你这个昏君,昔日流放吾儿,今日你子讥吾。你既无情,休怪吾无义,我要给你穿心一箭,直取你的老命。”

  萧衍的原配郗徽出身名门,其母是宋文帝的女儿浔阳公主。郗徽诞生时赤光照室,故取名为徽,即“光”的意思。郗氏长大后美色惊人,善隶通史,娴熟女红。宋后废帝刘昱想立她为皇后,安陆王萧缅也想娶她为王妃,都被其父以疾为由推辞掉。后来嫁与有神童之称的萧衍,生了三个女儿,即永兴公主萧玉姚、永世公主萧玉婉、永康公主萧玉嫘。

  郗氏性妒,不准萧衍与侍妾丁令光亲近。直至郗氏499年八月病逝(时年三十二岁),丁令光才得以侍寝怀孕生子。

  萧衍做了皇帝后,追册郗徽为德皇后,终生不再立后。后宫妃嫔众多,萧衍又添了八个儿子、一个女儿。

  萧衍的长女玉姚自幼便被父母捧为掌上明珠。她既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继承了母亲的泼悍,眼看着弟妹联翩出世,分去父皇对自己的宠爱,气得经常和父皇吵架。萧衍是个慈父,看在爱女没娘的分儿上,格外宠溺,待她长大后,将玉姚下嫁老友殷教之子殷均。

  殷均是个书法家,但其貌不扬,五短身材。玉姚憎恶夫婿,不愿见面。因宋、齐以来,公主多骄淫无德。为保护驸马的合法权益,每到规定的日子,公主必须与驸马同房。玉姚生性险虐促狭,每到那天,便在墙壁上写满了殷教的名字。在那百善孝为先的年代,直呼或直书对方父亲的名字为大不敬,比当众掴人耳光还要使对方恼怒。殷均不胜悲忿,告诉萧衍。萧衍立召玉姚进宫,先训斥一通,又操起犀牛角如意暴打女儿。玉姚边哭边骂殷均,气得萧衍劈头盖脸地下手更急更狠,直到把如意打断才住手。

  萧宏闻知后,香汤沐浴,着意修饰,袖藏一盒珠宝,匆匆来到永兴公主府,说临川王萧宏前来探疾。玉姚忙唤宫女去引萧宏进来。萧宏来到玉姚寝室,见芙蓉帐两边撩起,侄女斜倚床头,半床绣被覆盖酥胸,白雪凝肤,乌云挽髻,黛痕百结,如西子捧心,急趋前关切地问:“姚儿,伤好点了吗?”双目炯炯,盯视玉姚。

  玉姚娇滴滴地说:“好多了。承蒙皇叔前来看望,恕侄女不能起身为礼。”

  “哎呀,没事!没事。至亲叔侄,还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姚儿只管躺着,你六婶让本王给你带来了一些滋补品。”从袖中取出一只檀香盒,并不递去,而是双目环顾左右。

  玉姚会意,手一挥,宫女俱躬身而退,并带上了房门。

  萧宏说:“给姚儿添妆。”打开檀香盒,宝光四射。玉姚定睛一看,不禁笑逐颜开,原来里边尽是珍奇的首饰,什么翡翠手镯、南珠项链、碧玺胸针、祖母绿戒指……

  玉姚赞叹:“太美了!太美了!这盒珠宝价值连城啊!”

  “美人须美饰。来,让本王与姚儿戴上紫玉钗。”萧宏取钗替她插进发髻,淫笑道:“姚儿艳冶销魂,容光夺魄。若肯赐本王片刻之欢,死也愿意。”说罢,右手挽其香肩,便在玉姚珠唇上接了一吻。

  玉姚见萧宏身高八尺,仪表堂堂,金冠绣袍,香风拂拂,身子早已酥了半截,先对他媚然一笑,随即双眼微闭,搂住萧宏脖颈,娇躯往后一仰。萧宏大喜,忙卸了衣冠登床,双双做那禽兽的行为去了。

  玉姚生长深宫,配了个面目可憎的驸马,一腔春恨无从发泄,自遇上风月场上的骁将萧宏后,如获新生。心机谲诈的萧宏不费吹灰之力,便俘获了玉姚的芳心。萧衍生活极其俭朴,史书称其“一冠三年,一被二年”,吃饭只是蔬豆,每日一餐,极忙时,喝点稀粥充饥。试想如此节俭的皇帝,怎允许子女在生活上豪奢呢?几位公主服饰的规格,尚不及郡主与高官女眷。萧宏侍妾数十,姿容皆冠绝当时。宠姬江无畏,一双宝鞋价值上千万,人们比之为东昏侯的潘贵妃。萧宏见过玉姚多次,穿戴远不如王府婢妾,而美貌妇女更以锦衣华饰为命,于是精选了十几种奇珍异宝送去,以财惑其心。又依仗自己俊俏庞儿,温存性儿,以色逞其欲。

  正当盛年的玉姚为萧宏成熟男子的魅力而倾倒,坠入迷情漩涡不能自拔,乖乖地当了他的俘虏。

  两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了一起,出则同车,立则并肩,饮则交杯,俨若伉俪。

  早有人密奏天子,说临川王与公主私通,不避眼目。库房百间,封锁甚严,日夜有人镇守,恐内藏铠甲,图谋不轨。

  萧衍闻报大怒,亲往查看。萧宏一听圣驾降临,慌忙出迎,设宴款待。酒至半酣,萧衍忽然掷筷说:“朕欲去你后房看看。”遂起身,径往库房,命萧宏开锁。萧宏惊惧变色,萧衍更加怀疑库室中秘藏武器,逐屋查看。发现那些库房严严实实堆放的并无违禁品,只是金银铜钱和丝绸锦缎。百万一聚,标以黄榜。千万一库,悬以紫标。萧衍大悦,明白六弟贪鄙爱财,并无政治野心,故打消疑虑,亲昵地说:“阿六,你的生活很不错啊!”

  萧宏忙顿首道:“臣弟一切俱在皇兄荫庇之下,祈望圣上察之。”

  “起来,起来。你我兄弟,何必见外。”

  萧宏谢恩后,两人重新入席痛饮。萧衍又敲打六弟道:“阿六,听说你与姚儿走得很近,人言可畏,飞短流长,尚请自重。”

  “是!是!臣弟是看着姚儿长大的,特别喜欢她,未免多疼爱她一点儿。圣上既责怪,日后臣弟与她断绝来往也就是了。”

  “很好,但愿你能心口如一。”

  萧衍走后,惊魂甫定的萧宏出了一身冷汗。倘若皇兄见疑,隔三岔五地来探虚实,这日子还咋过?对了!他又警告自己不准接近玉姚,我何不顺水推舟,冷落她一阵子。玉姚年过三旬,虽然丰容盛鬋,毕竟不如蓓蕾初开的江无畏和众多姬妾更为娇俏。自己对她倒也无所谓,但那女人却对自己如饥似渴,如痴如醉,迷恋得厉害。三天不见面,便要拍桌子冤家长冤家短地骂人,真正讨厌。等她打熬不住时,我再送她几件宝贝,假她之手,除掉三哥……

  萧宏一连月余未去永兴公主府,玉姚茶饭不思,每天在房中香熏鸳被,款剔银灯,候望情郎。

  一天晚上,星月匿采,萧宏坐一顶青布小轿,袖藏珠履一双,来到公主府门口,给了门公一只金锭,大摇大摆地径往内室而去。

  玉姚见到日思夜盼的情郎,喜怒交加,冷笑道:“你还来干什么?早把我给忘了吧。”

  萧宏忙搂着她香肩赔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哪个嘴上缺德,把咱俩的事捅到了皇上那儿。上个月,皇上驾临王府,先去后房查看,见无兵器乃安。又教训本王道:‘阿六,听说你与姚儿走得很近,人言可畏,飞短流长,尚请自重。’我只得向他表示与你断绝来往,他说:‘很好,但愿你能心口如一。’你想,本王有几个脑袋,敢跟皇上叫板吗?我实在想得你厉害,冒着杀头的风险,今天特意坐了顶妇女的小轿,瞒过众人,来与你相会。恩爱一场,本王赠姚儿珠履一双,聊表心意。”说罢,从袖中取出珠履,俯下身子,帮玉姚脱去原履,换上价值上千万晶光闪闪的珠履。又把她抱上大床,两人颠鸾倒凤地亲热起来。

  云雨过后,萧宏帮玉姚穿衣服,理云鬓,玉姚依偎在叔父怀里,心中翻江倒海,对萧宏说:“父皇不让咱俩在一起,我偏要与皇叔在一起。你干脆娶了我吧。”

  “哎呀,万万使不得!姚儿已配驸马,是有夫之妇,咱俩有缘无分,只能暗中偷情。再说了,皇上能答应我娶你吗?若不是他制止咱们来往,你我何至于棒打鸳鸯两处飞呢。你也知道,本王何尝不愿与你共度此生呢。”

  “这个老混蛋,我要杀了他!”玉姚满脸杀气,脱口而出。

  萧宏心中暗喜:鱼儿咬钩了,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表面佯装惊慌地说:“姚儿不可胡言,免遭杀身之祸。”

  玉姚噘嘴道:“哼,谁让他挡咱们的道。有老头子在,咱们就永无出头之日!”又贴近他耳根嘀咕道:“咱们合谋杀了他,你当皇帝,废掉萧统储君之位,立正德为皇太子。”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萧宏见玉姚已把话挑明,自己也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一拍大腿,狂笑道,“至爱莫过于夫妻,咱们联手除去昏君。到那时,本王南面称尊。请姚儿入主中宫,册封为后。”

  玉姚眯起眼睛,无限神往地:“皇叔为万民之主,我为万民之母,真是太幸福了。”

  两个丧心病狂的狗男女,唧唧哝哝说了半宿的话。萧宏怕天亮被人发现,急急忙忙地走了。

  不久,萧衍轻装简从,去光宅寺进香。刚要起驾时,忽然心动,命人沿途搜检,果见有人身怀利刃潜伏路侧。严刑审讯后,刺客方说是萧宏差遣。萧衍喝令推出斩首。

  某日,萧衍斋戒三天,召诸公主进斋宫。萧宏物色了两名杀手,化装成宫女,陪同玉姚进宫。不料被禁卫官兵看出破绽,身上搜出尖刀,杀手忙磕头如捣蒜,大呼“圣上饶命”,不待审问,便竹筒倒豆子——全抖了出来。

  萧衍顿时如雷轰顶,周身颤抖,眼前一片昏黑。他一向高自标置,认为自己勋业才华旷世,学识渊博,文采风流,精书画,通音律,雄武之略,不逊秦始皇、汉高祖;即位以来,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闾阎乐业。德化之盛,堪比文景之治。似这样光悬日月、圣文神武,理应万民拥戴。为什么?为什么亲弟弟、亲女儿要对自己下毒手?真是畸情狂胆,人心险于山川,天亦难知。他镇一镇心神,扶起吓得瘫倒在地的长女,哽咽道:“没想到朕舐犊之爱最甚的姚儿竟如此任性骄纵,心狠手辣,欲置为父于死地。看来你我父女缘分已尽,从此不要再见面了,好自为之吧。”说罢命人用车送她出宫。

  玉姚回府后,哭了一整夜,愧悔莫及,悬梁自缢身亡。

  萧宏两次派遣杀手刺君,俱败露,唯恐皇兄龙心大怒,诛他满门。听说玉姚自尽,更觉凄惶,一病不起。萧衍七次前去探望,对之泣下道:“我人才胜你百倍,居此大位,犹战战兢兢,恐不能安。你是甚等样人,胆敢逆天行事!我岂能不杀你?唯念你愚庸,故常加宽宥。”

  萧宏唯有伏地痛哭,数旬后病卒,终年五十三岁。萧衍追赠侍中、大将军、扬州牧,赐谥号“靖惠”,又把萧正德召回京师。正德不停叩首谢罪。萧衍流着眼泪教训道:“朕最重亲情,恩礼尤加,关怀备至,对待汝父子可算仁至义尽。汝父三番两次买凶行刺,幸亏朕有百灵呵护,安然无恙。朕虽未加刑戮,汝父却自取灭亡。望你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再怙恶不悛,朕定斩不饶。”

  正德忙磕头道:“臣侄罪该万死,皇伯开天地之恩,赦免死罪。臣侄定要牢记箴训,痛改前非,报效朝廷。”

  萧衍点头道:“你愿悔改就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于是封正德为临贺王,食邑二千户,后又加左卫将军。

  第八章 悬重赏悬而不赏

  亲情的背叛,似一支射入萧衍心窝的利箭,年过花甲的老翁哪经受得住如此严酷的打击,病倒在床。等身体稍有起色,便抱病临朝问政。正与群臣议论时,忽然边报来奏,豫章王已投奔北魏。

  顿时满朝大骇,萧衍更是惊愕得差点儿摔下龙座。这豫章王,就是创作《钱愚论》,鞭挞挖苦萧宏的萧综。

  萧综生母吴淑媛是齐东昏侯宠姬,萧衍纳为妃后,仅七个月便生萧综。天监三年(504)萧综被封为豫章郡王,食邑两千户。萧综长大后,才学出众,力能制奔马,萧衍甚爱之。时长日久,吴淑媛色衰爱弛,萧综亦不如太子更受父皇器重,母子俱怨恨萧衍。

  萧综十六岁时,常梦见一位身穿衮服,极肥壮的少年,自提首级,与之相对。萧综惊疑不已,遂入宫见母,告其梦。吴淑媛便将侍奉萧衍七月生子告诉萧综。萧综认为自己是东昏侯之子,视萧衍为杀父仇人。

  北魏孝明帝元诩见萧衍次子来降,大为高兴,当即封萧综为侍中、太尉、高平公、丹阳王,食邑七千户。萧综改名为缵,为东昏侯举哀服丧。

  萧衍叹道:“不为天子儿,甘为他人仆,世上竟有如此愚蠢的人。”下旨削其爵位,撤出属籍,改其子孙为悖氏,废吴淑媛为庶人。

  后来萧衍听说萧综有南归之意,命吴淑媛以综儿时衣寄去,萧综不予理睬。未几,吴淑媛病故,萧衍想起昔日恩爱,谥吴淑媛为敬。下诏赐复萧综爵位,封综子萧直为永新侯。

  命运又给他一次重创,恩爱数十载的丁贵嫔离世;聪慧贤明,编撰《昭明文选》的太子萧统随生母而去。

  接二连三的打击,使萧衍看破红尘,迷恋佛教,企图从中得到解脱。统治者佞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萧衍号召全国臣民信仰佛教,提倡忌荤吃素,烧香念佛。上朝时,君臣第一句话就是“阿弥陀佛”,然后再商量政事。梁朝每年拿出三分之一的收入兴建寺院和供养僧尼。全国有二千八百多座庙宇,仅建康就有四百八十个寺院,僧侣达十万之众,晨钟暮鼓相闻。

  天下名山僧占多。许多巨刹建筑在山清水秀之地,松柏掩映,花木扶疏,碧瓦朱甍,灿然壮丽。高大的殿堂内,香烟缭绕,金身佛像栩栩如生。“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朝廷媚事鬼神,不问苍生,寺院占有大量财富,而广大黎民却日益贫困,穷得衣食不周。他们发现,佛祖并不能保佑他们,他们越信佛越痛苦。赋税劳役繁重,盗贼蜂起,人们诅咒这个罪恶的王朝、伪善的皇帝,暗中怒骂萧衍是昏君,是“口念弥陀,心如毒蛇”。当时民间流传一首歌谣:

  梁朝佛寺满人间,

  和尚尼姑赛神仙。

  谁言佛教能救国,

  百姓哭地又叫天。

  昏愦的萧衍为了进一步提高佛教的地位,四次出家当和尚,去同泰寺舍身。为了让皇帝“还俗”,大臣共用了四亿钱为他赎身。肥了寺僧,瘦了百姓,朝政越发黑暗。

  公元548年正月的某夜,萧衍梦见北魏官兵纷纷向他请降,他认为是吉兆,异常兴奋。三月,东魏叛将侯景求降。大臣认为侯景反复多变,居心险恶,俱反对纳降。萧衍以为梦境得到了验证,封其为河南王,派兵北上接应侯景,不料被东魏军打得大败,准备交出侯景求和。侯景带领八百残兵南下,屡败梁朝军队。十月,侯景在萧正德协助下,攻破建康城。次年三月,侯景军杀入萧衍居住的台城,断绝了他的出入和饮食供应。萧衍病饿交加,闭眼西去,终年八十六岁。临死前说了句对国家对人民极不负责任的话:“江山社稷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为他忠奸不分,开门揖盗,导致了长达四年的“侯景之乱”。涂炭江左,陷民水火。可以说,萧衍既是开国皇帝,也是亡国之君。身后虽有几个昙花一现的皇帝,但梁的气数、精华殆尽,令人扼腕长叹。

  侯景把萧衍饿死后,立太子萧纲为帝,在位两年,被侯景派人用土袋压脸,活活闷死。侯景又立昭明太子孙、豫章王萧栋为帝,在位三个月,为侯景所废。萧衍子孙争夺帝位,互相残杀。

  萧衍第八子、武陵王萧纪,出任益州刺史,于552年在成都称帝,年号天正。

  八月,萧纪亲率大军东下,准备攻灭在江陵称帝的七哥、湘东郡王萧绎。萧绎便勾结西魏进攻成都。萧纪的将士大都是四川人,俱急切盼望返乡杀退西魏军队。萧纪在蜀经营多年,聚敛了大量金银,命人制作了一万多个重达一斤的金饼和五万多个银饼,许诺要赏赐立功者。不料将士们连打了几个胜仗,吝啬的萧纪却未舍得赏赐分毫。将士们见昏君口惠而实不至,人人怨恨,纷纷背弃萧纪,投降萧绎。

  萧绎派游击将军樊猛包围了萧纪的龙船,樊猛跳上龙船,直扑萧纪,萧纪慌忙取出一块金饼,抛向樊猛,哀求饶命。樊猛二话不说,持剑将萧纪刺死。

  萧纪死后,萧绎开除其族籍,赐姓饕餮,意思说他贪财贪食,不得善终。但萧绎在位仅三年,又被侄子萧警命士兵用土袋闷死。

  萧绎被杀后,梁国三帝并存:有西魏扶持,在江陵即位的萧詧;由梁朝太尉王僧辩和司空陈霸先等在建康拥立的萧方智;东魏演变为北齐,推出俘虏萧渊明为梁朝皇帝。公元557年,陈霸先废萧方智,代梁称帝,建立陈朝,定都建康,年号为永定。

  文/高占祥 责任编辑/郑心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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