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钱变废纸的赌局

　　2016年l1月8日晚上8点，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突然宣布印度市面上所有面额500卢比（约74美元）和1000卢比的纸币不再是法定货币，自当天午夜起退出流通。民众手上的大额旧钞，要么在2017年1月1日之前存进银行，要么到银行兑换新钞，要么就等着变成一堆废纸吧。

　　有四分之一是假币

　　虽然后来莫迪在废钞遇阻时多次改口，先后提到的废钞原因包括：切断恐怖主义的资金来源、追回逃税的黑钱、鼓励印度人更多地使用数字支付……但我们更愿意相信真实原因就是莫迪在废钞令出台当晚电视讲话中说的那样：打击腐败、“黑钱”和假钞。

　　印度的假钞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呢？根据印度情报机构和印度央行给出的数字，2008年印度流通的卢比假钞总额多达510亿美元，而印度卢比真币的总额也就1400亿美元，印度市场上流通的卢比中假币占到了大约四分之一。近几年情况更加恶化，2011年~2016年，印度央行的纸币供应量只增加了40%左右，但大额卢比的流通量却至少增加了80%……再这么下去，印度央行这个位子就可以让给印假钞的犯罪团伙来坐了。

　　细想来，印度这几年来年年GDP增速逆天，说不定其中也有假钞的一份功劳。然而与虚胖的GDP相比，印度国库却连虚胖都胖不起来。因为不管赚的是真钞还是假钞，大多数印度人都以不纳税为美德。

　　大量的偷税漏税也助推了“黑色经济”的增长，由此而产生的“黑钱”被用于许多违法犯罪的勾当。比如用“黑钱”贿赂官员、用“黑钱”贩卖人口，甚至用“黑钱”进行毒品和地下军火交易或者资助恐怖主义。据世界银行估算，“黑色经济”约占印度经济总量的1／5。

　　百姓拼命排队换钱

　　废钞要的就是打“黑钱”个措手不及，必须说废就废，不留喘息时间，不然那些隐形土豪分分钟就有能力把来路不明的黑钱洗白。但莫迪政府首先把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这次废旧钞废得太保密太突然，印度央行还没来得及准备足够的新版钞票供民众兑换……对此，印度政府的对策是，干脆让银行关门好了，于是在2016年11月9日这一天，印度所有银行歇业一日，ATM取款机也停用一天。实际上，在废钞运动期间，有很多银行和ATM机多次因为没有足够的新钞供民众兑换而停摆。

　　刚开始的那几天里，印度人民除了排队存钱换钱就没有其他事情干了。有些人排队排着就打了起来，也有人排队排到猝死，甚至有人因为排了很久的队还换不到新钞而上吊自杀，更有银行职员因心脏病暴发殉职……而对此情此景，莫迪搬出了自己97岁的老母亲，让她也去银行排队存钱换钞，估计就是想告诉老百姓：“你看快100岁的老太太都规规矩矩地排队换钞了，你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就不要这么多抱怨了。”

　　废钞令出来后，代客排队这个职业也应运而生，很多平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排着队晒着太阳就把钱给赚了。

　　当然，下有对策，上有政策。一开始，莫迪说每个持有旧钞票的民众必须在2017年1月1日之前将旧钞存人银行账户，超过25万卢比的存款将由税务官员审核。2016年12月19日，莫迪政府又推出新政，在没有获得银行同意以前，客户不得在银行存入超过5000卢比的旧钞，而且每个人只有一次存入超过5000卢比旧钞的机会。到后来，因为代客排队换钞存钱业务太火爆，政府连不褪色墨水都用上了，凡是换过钱的，必须用不褪色墨水按上手印，只要沾上这墨水，几个月都别想洗掉。

　　对于那些自己解释不清楚、或者查税人员觉得不合理的钱，先收30%~60%的税，如果查到是违法所得还可能追加200%的罚款。这一举措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有数据显示，废钞令出台当月，印度47个市政机构的税收同比增加了一倍以上，中部城市海德拉巴的税收增长率最为可观，是去年同期的26倍。

　　土豪洗钱忙

　　重拳之下，“黑钱”就无处可逃了吗？

　　事实并不是这样。一些印度有钱人想着钱存银行不方便，那就去市场上买东西好了，不挑最好的，只挑最贵的。商家不愿意收旧钞？那就溢价购买。一家钟表店表示，废钞令出来后的第一天他们便卖出了45块劳力士手表，相当于他们之前一个月的销量。躺着就把钱赚了的还有苹果公司，废钞令出来后，iPhone手机销量扶摇直上，三天之内就在印度卖出了10万台，要知道在这之前iPhone因为卖得太贵几乎无人问津。

　　众所周知，印度人喜爱黄金。废钞令一出，印度人似乎更加喜欢黄金了。金价跟着就上天。自废钞令发布以来，印度金价已经飙升至12美元／盎司。而在民间市场，黄金的价格被炒至每10克5.2万卢比（约合人民币5258元），几乎是官方市价的两倍。盂买的一家珠宝店在废钞令出台后的几个小时内便卖出了7.5亿卢比的珠宝，很多顾客宁愿多花6成的冤枉钱，也要把手上的旧钞消化掉。

　　为了洗钱，很多土豪甚至打起了火车票的主意。之前莫迪政府曾规定，2016年11月14日午夜之前，旧钞票可以在国营医院、铁路交通、国营加油站、合作社、牛奶站、公墓等处使用，这本来是便民的应急措施，却沦为一些人洗钱的空子。有人先用大量旧钞预订火车头等座，然后再退票返现，获取新钞，这么一进一出，钱就被洗白了。印度铁路部门发言人说，废钞之前，头等票一天也就卖出2000张，现在一天能卖出27000张。铁路公司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只退支票或网络转账，不退现金。

　　由于印度央行的印钞速度远赶不上人民群众的需求，印度人“没钱可用”的现状最早要到2017年下半年才能得到缓解——即使印度国内的所有印钞厂加班加点，最早也要到4月份才能生产出足够的新钞。

　　（金卫东荐自《家庭主妇报》）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