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上)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夫妻,出轨
  • 发布时间:2012-08-03 16:58

  一、妻子今天太反常

  租上房子后,张明秋和陈力智在这个城市就有了一个家。张明秋和陈力智进的不是一个工厂,一个在玩具厂,一个在家具厂。两个厂都经常加班,尽管他们在城市的边缘租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但是他们在一起相聚的时间却很少,只有在陈力智连续加了几个班获得一个休息时间以后,张明秋才有机会同陈力智聚在一起,夫妻间也才能够找到温存的机会。对于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十天半月的才相聚那么一回,渴望和等待见面的机会就成了一种煎熬。

  春天来临了,一部分民工都返乡去种庄稼而工厂里的工人就更加吃紧,厂方为了赶进度常常叫工人们加班,一加就是四五个小时,张明秋回家就常常碰不到陈力智,即使两个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张明秋也感觉到陈力智的气势已经大不如前。

  下班走进出租屋的张明秋看不到陈力智,心中就感觉空空荡荡,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有时连饭都懒得吃就早早地躺到了床上。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特别想着他们在家的那些日子:一同上坡干活,一同携手回家,一同做家务,吃好饭后就早早地躺到了床上……那是些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张明秋听到门响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没有把门关好,还以为门是被陈力智打开的。当她意识到进来的不是陈力智的时候,她的头上、脸蛋儿以及颈部已经全部被一件衣服给蒙住了。张明秋在疼痛中挣扎,叫喊,在床上滚动,大约挣扎了十多分钟,张明秋已经没有了力气,也失去了挣扎的勇气。等她感觉到蒙在她脸上的衣服有所松动时,她使劲地扯开了蒙在脸上的衣服,好一会儿后眼睛才慢慢地睁开,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屋里的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刚才压在脸上的那一双手现在已经移到了她的乳房上,并在那个地方来回地游荡着,无论她怎样挣扎,那手就像一块磁铁一样,紧紧地依附在乳房上。张明秋使劲儿呼喊陈力智的名字,嘴巴张开刚喊了一声,一个声音就恶狠狠地说:再喊,再喊就整死你。张明秋不敢再出声了,而此时陈力智还在厂里紧张地干活,老板说今天不加班,只要把手上的活干完就可以回家去休息。陈力智想早点把活干完,然后回家去给张明秋一个惊喜。陈力智听不到张明秋的声音,张明秋的叫喊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明秋摸到了一只枕头,她只能用这只枕头来做最后的抵抗。她把枕头当做武器向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打去,那个人的头扬了一下,枕头就被挡开了,枕头被挡开时那人的手也从她的乳房上移开。当张明秋听到枕头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时,那双手又重新落到了她的乳房上,随后一张嘴也落到了她的脸上、眼睛上、鼻子上和嘴巴上,随后自己的身体也被一个强壮的身体紧紧地压在了床上。张明秋努力呼喊陈力智,说力智快来救我,我快完了。但她的声音却没能从喉咙里冲出来,一张大嘴已经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能够送出声音的地方。

  待一切过程像水上的波澜归于平静之后,张明秋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身上的那个黑影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张明秋打开灯,看到自己的乳头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疼痛从牙印里漫出来,慢慢扩散然后一下子就浸透了她的全身。张明秋用手在乳头上轻轻地揉着,揉着揉着疼痛感就减轻了许多,揉着揉着张明秋就听见自己喊了一声,但喊的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喊的是丈夫陈力智的名字,也许喊的是些别的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了,因为还没有等她弄清楚自己喊的是什么,疼痛和屈辱的浪潮就让她昏了过去。

  张明秋感到有点儿口渴,她想去找水喝,从床上爬起来时她才感到自己的身子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穿上衣服并走过去端起水杯,喝下大半杯水。随后张明秋将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放在它们原来呆的地方,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什么东西都没有缺,放在床垫里的三张存单也没有被动过,存单上的数字是她和陈力智这一年多来打工的积蓄,已经有了五位数。也就是说这个人进家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东西和钱,而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个人是谁呢?正在张明秋努力去想那个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把张明秋吓了一大跳。她紧张地问是谁,听到陈力智的回答后张明秋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陈力智进门看到张明秋站在屋子里两眼紧盯着自己,这让他感到有一点奇怪。以前他每一次回到家,张明秋都已经睡到了床上,但他并没有多想,而是关切地问张明秋:你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张明秋看见陈力智的那一刹那,心都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她没有想到陈力智现在会回来,她更弄不清楚陈力智现在为什么会回来,陈力智的问话灌进她的耳朵里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陈力智从黑夜里挤进有光线的屋子里,五官挤在灯光下,脸上看不出一点儿表情。

  陈力智看到张明秋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张明秋是刚刚被自己惊醒过来的。他关上门后就走过去拉起张明秋的手,轻轻地对她说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我本来今晚是要在厂里加班的,老板后来不要我们加班了,我没有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一个惊喜,没想到吵到了你。陈力智对张明秋说你先去睡吧,我洗好脸后就马上过来。

  陈力智洗脸时想把房间里的灯关了,这是陈力智的习惯,每次回家晚了他不会轻易去打开房间的灯,目的就是为了让张明秋好好休息。他的手刚一接触到开关绳,张明秋就大声地喊了起来:不,不要关灯!

  张明秋的声音把陈力智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把手从灯绳处拿开,张着嘴巴不解地看着张明秋。在陈力智的目光注视下,张明秋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努力地笑了一下,做出撒娇的样子对陈力智说:我不想关灯,我要看你洗脸,我要等你一起上床。

  陈力智还站在原处看着张明秋,张明秋过去推了他一把,叫他快点去洗。此时的张明秋已经完全恢复了情绪。

  陈力智拥着张明秋躺在床上,陈力智的手伸向张明秋的身上,张明秋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的这个动作吓了陈力智一大跳,陈力智不快地问:你怎么了?

  张明秋用手抓住陈力智再一次伸过来的手,把它们从自己的身边拿开,轻轻地说我也想洗一洗,汗太大了。

  张明秋走进了卫生间,并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陈力智躺在床上,想着进家时张明秋的一些反常行为,总觉得今天晚上张明秋有些不可思议。张明秋回到床上时,陈力智要把灯关掉,张明秋不让,陈力智看了张明秋一眼,张明秋的脸红红的,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鲜艳夺目。陈力智突然想到刚谈恋爱时他和张明秋第一次在老家桃园里幽会时的情景,那时张明秋的脸红红的,就像是桃花粘到了脸上,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在白天也是在野外幽会。

  张明秋和陈力智并排着仰躺在床上。张明秋叫了一声力智。陈力智支起身子,把张明秋拥入怀中。当他习惯性地用手往张明秋的脸上摸去时,却摸到了一手的泪水,陈力智惊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陈力智问:秋,你怎么了?

  张明秋对陈力智的问话未作任何反应,索性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脸上流下来。陈力智一边叫着张明秋的名字,一边手足无措地在张明秋的脸上、手上、身子上轻轻地抹着,他感到无法理解,张明秋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好久好久以后,张明秋才止住哭声,她把自己往陈力智的身上靠了靠,用一副幽幽的口气对陈力智说:

  力智,我们回家种地吧!

  陈力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想看到张明秋脸上的表情。黑暗中他没有办法看清楚,他只能用手把张明秋紧紧地抱住,让张明秋光滑的皮肤和自己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使张明秋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一起有节奏地运动着。陈力智问张明秋刚才说什么,张明秋这一次加大了音量说:力智,我们回家种地吧!

  张明秋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好,睡梦中有一个人老是紧紧地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出气来,这个人一会儿是陈力智,一会儿又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刚迷迷糊糊地睡着,陈力智就把她叫醒了,起床时她看到窗外已经透出了朦胧的晨光。陈力智的厂子比较远,每天总是比她先走出家门,出门前陈力智对她说:

  秋,我先走了,早餐我已做好放在桌子上。

  说完这句话,陈力智就推开门走了出去。这就是陈力智和张明秋两个人在城市谋生的生活,每天去上班,两人就是这么匆匆忙忙各奔东西,告别就像是一种公式,就是那么一两句简简单单的话,有时连这两句话都可以省下不说,起床后两人一同把早餐做好后匆匆扒拉进肚子里然后就匆匆地锁上门离开,出门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像两个完全不相识的陌路人。

  张明秋对着镜子梳妆时发现自己的眼圈红红的,用油描了好多遍才勉强能够盖住。

  走出家门之后,张明秋的身体还是感到了一种不适,她感到害怕,害怕大街上的人和工友们会从她脸上的变化看到她昨夜所经受的耻辱。

  一直到走进工厂以后,张明秋的情绪才基本恢复,她的心什么也不敢再想了,一走上工作台她就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打工妹。她是厂里的老工人,也是很娴熟的技术工,平时的活干得又快又好。但今天干活时手还是不大听使唤,别人的活出来了她的活都还没有出,大脑老是集中不起来。紧张的干活阶段没有谁发现她的反常,直到工间休息时见她还站在工作台上发呆,几个要好的姐妹才过来叫她,叫了好几声她才听见。姐妹们问她怎么了?她却所答非所问地不是说这就是说那,直到管工的过来问她是不是家中出事了她才清醒过来。

  二、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随着工厂的活越来越紧,张明秋与陈力智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特别是陈力智的工厂把陈力智调到夜班后,他们两人就很少再有见面的机会。上白班的张明秋下班回到家时,看到的只是陈力智为她做好的饭菜,起先张明秋在吃这些饭菜时还感到很温馨,但一连独自一人吃了一个多星期后,张明秋开始感到腻歪。有一天下班张明秋在外边的小吃摊上吃了一小碗面条,进到家后把陈力智做好的饭菜倒进了阴沟里。她和陈力智没有冰箱,这样的饭菜如果不吃掉到第二天就会变馊。第一次倒掉陈力智做的饭菜张明秋还觉得很过意不去,觉得很对不起陈力智,第二次第三次倒掉时张明秋就觉得自己是在侮辱陈力智了。有一天快要下班时,张明秋给陈力智打了一个电话,她知道陈力智这个时候该起床做饭了,她对陈力智说:力智,今天不要为我准备饭菜了。

  陈力智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想吃饭了,等过一会儿我回来自己煮面条吃。

  打过几次电话后陈力智就对张明秋说:你也不要光吃面条,不行的话你就在外边买吃的吧,吃饱吃好第二天才有精神干活。

  那个时候张明秋就想对陈力智说,力智,难道你就只知道吃饭干活吗?但是张明秋没有说,她什么都没有说。

  张明秋一直有一种预感,预感到那个曾经侵犯过她的人还会再来,于是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她都没有把门关死,进家门时也没有把灯打开,而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紧盯着那虚掩着的门。张明秋渴望那个人来又害怕那个人来,她就在这种焦躁和难耐中一夜夜地期待着。

  终于等来了那个人。他进门的时候张明秋就看到他了,他把门关上时张明秋发话了,张明秋说你终于来了。张明秋的话吓了那个人一跳,那个人一下子就站在了门边。张明秋又说:你胆真大,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那个人不说话,还是在门边站着。张明秋注意到他已经有点紧张,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虽然他的脸上蒙着一块布,但露着的那两个眼睛已经转动着开始东张西望,这一刻,张明秋看到了那眼睛后面的胆怯。张明秋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也知道害怕,张明秋就想这个人肯定也是一个打工仔,肯定还不是那种很坏的人。

  那个人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当他看到屋里只有张明秋一个人,看到屋里不像是潜伏着危机时,他终于开口了,他对张明秋说:我知道你不会报警,我知道你也想着我。

  他的话一出口,张明秋就很生气,张明秋对那个人说:你凭什么知道我不会报警,你凭什么说我一定会想着你?

  那个人说:凭我的感觉。那天我从你这里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报警,我知道你也很寂寞,我知道你也想得到别人的安慰。

  那个人边说边向张明秋走了过来,来到张明秋的身边后不容张明秋多说就一把把张明秋抱进了怀里。张明秋闻到了一股气味,一股男人的气味,这股气味与丈夫陈力智的气味令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陈力智的气味是压抑的气味,是沉重的气味,是让人感到疲累的气味。而这个人的气味却是一种放荡的气味,是一种无所顾忌的气味,是让人什么都不想只想尽情去享受男女之悦的气味。但张明秋的心中却还在挣扎,还在自欺欺人地做着与身体的需要有着截然不同感受的挣扎。张明秋一边无力地推着那个人,一边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是在犯罪吗?

  那个人更紧地拥着张明秋,嘴隔着那层蒙脸的布,在张明秋的耳边说: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在犯罪,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那天晚上从你这里出去以后,我以为你会报警,我就躲了起来。后来我忍不住又偷偷地来看过几次,见你没有报警,发现你回家时门还总是没有关死。开始我以为是你给我做的圈套,我就在你家的附近观察了许久,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就是你给我安了圈套我也要来,同你见一面就是被抓住了也值得。

  那个人的话让张明秋恨死了自己。可是那个人却没容她多想,那个人把张明秋更紧地往他的怀里拉。张明秋的乳房隔着衣服很紧地贴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张明秋感到自己的乳房胀了起来,很紧地顶在那个人的胸膛,同时张明秋也感觉到那个人也很紧地抱住了自己。尽管如此,张明秋的内心还在做着苦苦的挣扎,内心在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力智,我是被强迫的,我不想背叛你,我真的不是自愿的。

  那个人无法知道张明秋此刻的内心所想,他只知道他的需要,他只知道张明秋也有这种需要。张明秋的那两个乳房就像两座活火山,烧得他的心什么都不想了。他的手从张明秋的衣服里伸进去,一下子就捉住了那两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乳房。他在捉住的那一刹那闷哼了一声,张明秋也在那一刻呻吟了一声,一股快感就漫向了全身。

  张明秋终于被那个人抱往了床上。张明秋一边挣扎一边喃喃地说:你是在犯罪,你是在犯罪!

  那个人脱掉了张明秋的衣服,不,准确地说,是张明秋在帮助那个人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衣服脱下来以后,张明秋就知道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它已经不再听命于自己的意识,欲望已经把它引向了罪恶。那个人也脱光了衣服,当他扑到张明秋的身上时,张明秋对他说:把你脸上的布也取下来吧。

  那个人就在那一刻呆了一下,直到张明秋又说了一遍,那个人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于是张明秋就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而且还略显稚气的脸。张明秋想这张脸可能二十岁都还不到,张明秋于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向张明秋进攻了,他用手在张明秋的头上、耳朵、脸上、身上、大腿上揉来揉去,张明秋叫了出来,张明秋一边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声地叫着说:你这个魔鬼,你是在犯罪。啊!你这个魔鬼,你是在犯罪,你是在犯罪!

  那个人像是为了安抚张明秋,更像是为了制止住张明秋的叫喊,用嘴不停地在张明秋的脸上寻找着,他终于找到了张明秋的嘴,然后用嘴堵住了张明秋的叫喊。他觉得这样做还无法制止住张明秋的叫喊,他又把舌头伸进了张明秋的嘴里,同张明秋的舌头搅在了一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个人从张明秋的身上歪了下来,躺到了张明秋的旁边。张明秋的意识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嗅到了欲望结束后身体发出的汗臭,男人的汗味混合着欲望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四周。她的身上出了一层细汗,骨头几乎被刚才的疯狂震散架了。她知道他就躺在自己的身边,是一个伸手就可触摸到的真实的男性躯体,刚才就是这个男性躯体带给她那种犯罪般的快感,让她产生罪恶,而且这个罪恶让她觉得自己很贱很不要脸,让她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城市夜晚的喧闹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声音从张明秋的耳边飘过,她想从这些声音里辨出靠近门边的脚步声,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喊叫,这样她就可以得到解脱。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她听到了一个叫门声,但那不是在叫她的门,所叫的门打开后那个叫门声很快就干干净净地消逝了。

  躺在身边的那个人坐了起来,张明秋听见了他下床找衣服的声音。张明秋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对那个人说:不准走!

  那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找他的衣服,找到衣服后从衣袋里摸出一张钱塞到张明秋的手里,对她说:你拿去吧。

  凭感觉张明秋知道手里的这张钱是一张一百元的大票,那个人把钱塞进她手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要说刚才那个人带给她的是犯罪感的话,那么现在这张钱带给她的就是最大的耻辱,这个耻辱不但侮辱了她的人格,还侮辱了她的感情。张明秋抹了一把眼泪,把手中拿着的钱扔在床上,跳下床从那人的手中抢下衣服,扔到了远处,对他说: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那个人呆了一会儿,对张明秋说:真的,我只有那么多,而且还是今天刚从一个老乡那里借来做生活费的,不信我去拿衣服来翻给你看,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了。

  张明秋给了那个人一巴掌,那个人捉住了张明秋的手说:我长这么大除了被父母打过外还没有被外人打过,我要让你记住打我的代价。

  那个人于是又把张明秋扑到床上,用赤裸着的身体向张明秋进攻起来,一边进攻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我要叫你付出代价!

  张明秋和那个人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那张钱在他们的身下也被碾来碾去,开始张明秋还感到钱硌在自己的背部所带来的痛楚,不一会儿她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张明秋的手还紧紧地搂在那个人的腰上,那个人想掰开张明秋的手。他刚一有动作,张明秋就把他抱得更紧。张明秋对他说:你休想就这么走了,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走掉的。

  那个人对张明秋说:可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要不,你叫警察来抓我吧,我保证不跑。

  张明秋不说话,而是把头更紧地往那个人的怀里拱,然后一口就咬住了那个人的胸部,咬得那个人大声地叫了起来。

  张明秋把嘴从那个人的胸前移开,然后对那个人说你走吧。

  那个人穿好衣服后,张明秋从床上摸出那张已经被碾压得皱巴巴的钱,递到他的手里说:

  把你的钱拿去。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张明秋的手里接过了那张钱,并又拥抱了张明秋一下,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我会记住你的。

  在那个人转身的时候,张明秋叫住了他,张明秋对他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说出了一个名字,他说这名字是真的,他不会骗张明秋。那个人还说了一个地址,说那个地址是西部某省一个边远的山区,那里很穷,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没有钱用。

  那个人还说他今年二十二岁,从家出来已经半年了,由于没有文化,在这里找不到工作。从家带来的钱用完后,就在老乡那里东一顿西一顿地混饭吃,后来老乡们见他迟迟找不到工作就开始嫌他,他只好到处流浪。白天害怕查户口,只好到山上去住,晚上才从山上下来找点吃的东西。

  张明秋一直在听,一直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张明秋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么多,没想到他会把什么都告诉她,一直到他说完,张明秋都没有说一句话。那个人不再说话时,张明秋开口了,张明秋对那个人说:没有文化没有本事你出门来做哪样?你以为这里的钱就是好找的吗?

  那个人说他家太穷了他才想到走出来,开始听人说这边的工作好找,没想到这边可做的事情虽然很多,但哪个地方都不喜欢他这样一点技术没有而又没有文化的人。他说他现在很想家,但是又不敢回家,家里还指望他找钱去为家里修房子呢。

  又是贫穷,又是房子。张明秋的心疼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和丈夫的努力,想到了到现在都还在厂里加班的丈夫,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贫穷,因为房子吗?

  张明秋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两百元钱,递给那个人并对他说:

  拿这点钱做路费回家去吧,回家跟父母好好种地,你还小,不要在这个地方学坏了。

  那个人没有接张明秋手上的钱,向张明秋说了一声谢谢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直到门在他的身后被关上后,张明秋都还没有从愣神中醒过味儿来。

  三、一个女人的浓香把丈夫撞疼了

  几天之后陈力智的厂里不再加班,他终于又有了和张明秋在一起的机会。然而张明秋却再也找不到从前两人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这一点陈力智也感觉到了,而且陈力智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躺在床上,夫妻间也不像从前那样去渴望身体上的接触,相反,却感到对方身体带来的从未有过的陌生。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夫妻之间的生活已经很次要,他们只是想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来取悦对方,维持夫妻间那点儿仅有的亲情关系,让对方从心理上得到一种快乐和安慰。但越这样他们越感到很不如意,太多的不如意更让他们感到很失落。

  陈力智睡不着,张明秋也睡不着,这种失眠已经困扰他们很长时间,即使是很深的夜晚,有一个人的身体轻轻地动了一下,另一个人的身体马上就会做出反应。张明秋说力智我睡不着,陈力智也说这鬼天气,闷闷的让人一点都不好睡。

  有一天张明秋对陈力智说她可能怀孕了,陈力智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拉着张明秋问:不是说好我们现在不要孩子吗?

  张明秋说已经怀上了,你说怎么办呢?

  陈力智问是哪个时候怀上的,张明秋说她也说不准准确时间,反正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于是陈力智就扳手指算着时间,却算不出个所以然。陈力智的大脑恍恍惚惚的,他感到很沮丧,有孩子就意味着原来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或许还不能正常去上班,不能正常上班,希望通过打工找钱回家修房子的愿望就很难实现。

  张明秋问陈力智要不要这个孩子,陈力智不说话,而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张明秋又问了一次,陈力智才回过神来,他反问张明秋:你说呢?

  张明秋的内心是复杂的,自从怀疑自己怀孕以来,她的内心就一直在斗争着,她感觉到这个孩子不是陈力智的,而是那个人的。说心里话,她想要这个孩子,但她又害怕要这个孩子,她很希望陈力智对她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把这个尚未成形的生命从她的身体里驱除出来。而现在陈力智又把这个问题抛给她,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儿后,她像生怕打破什么东西似的又像征求陈力智的意见,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去做掉吧?

  陈力智把张明秋紧紧抱在胸前,像抱一个宝贝,双手不停地在张明秋的身上摩挲。张明秋的眼泪流了出来,流在了陈力智的脸上,陈力智一边帮张明秋擦泪一边对张明秋说:

  我虽然还听不到孩子的声音但是我摸到了他的声音,他好像在对我说:我是你的孩子,请你让我留下来吧。

  张明秋哭得更厉害了,张明秋边哭边说:不,他说他还不愿意来,是不是力智?孩子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来得不是时候。他说他会给我们增加许多负担的。

  张明秋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力智也流出了眼泪,他没有让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他硬生生地把流到眼角的泪花咽了回去,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叹得很长。陈力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听到张明秋说怀上孩子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动员张明秋把孩子做掉。他知道这样做对张明秋来说是残酷了一点,但至少他们还可以继续打工,还能够找到更多的一点钱后再去生一个孩子。现在一切都乱了,如果张明秋一开口就对陈力智说想生下这个孩子的话,陈力智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当张明秋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时,陈力智就在那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他突然想自己不能太自私了。是的,他们太寂寞了,张明秋太寂寞了,有一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日子可能会更欢快一些,虽然有了孩子以后他们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会被打破,至少他们的生活压力会因孩子的到来所生出的家庭乐趣而得到缓解。

  张明秋刚才一直都还在犹豫,该不该要这个孩子?她也一直在想如果陈力智提出反对意见而不要这个孩子,她还会考虑一番。刚才她说出的那一番话一半是征求陈力智的意见,一半是试探陈力智的态度。陈力智越说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越觉得对不起陈力智,她委实想把孩子生下来,给陈力智一次做父亲的机会,她又害怕把孩子生下来,如果生下来的孩子不是陈力智的,她的心会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陈力智请了一天假陪着张明秋到医院去做检查,检查完后医生疑惑地看了他们很久,然后才对他们说张明秋没有怀孕,张明秋的例假没有按时来是因为内分泌失调造成的,这种情况往往是因焦虑、生活压力增大和心情烦躁不安而出现的一种暂时现象,只要注意把生活调理顺当、把心情调整好就会慢慢好起来。

  医生说话时陈力智看见张明秋的脸红了一下。陈力智想张明秋怎么就那么傻呢,自己怀不怀孕都不知道,要跑到医院里来出这个丑(至少陈力智认为让别人来评判自己是不是怀孕是一件丑事)。陈力智和张明秋悻悻地从医院走出来走到大街上,张明秋说,力智,我们还是去上班吧,这样我们就只算请半天假,我们还可以拿到半天的工资。

  同张明秋分手后,陈力智的心头像爬着个小虫子不是滋味,他闷头闷脑在大街上走着。分手后张明秋就坐公共汽车去了她的厂里,张明秋叫陈力智也坐车去上班,陈力智答应了。陈力智没有去坐车,他不想去上班,送走张明秋后陈力智就这样闷头闷脑地在大街上走着。

  陈力智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上带着浓香,还没有看清所撞的人,这股浓香就直钻进了陈力智的鼻孔里。陈力智说对不起,可是被撞的那个女人说她那里被陈力智撞疼了,问陈力智怎么办。说这话时女人挺着她那高耸的乳房并用手指给陈力智看,说刚才陈力智撞的就是那里。陈力智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别向了别处,陈力智发现自己在看女人的时候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不干净的想法。陈力智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后想绕开女人向前走去,路却被女人挡住了。

  女人把手搭在陈力智的肩膀上不让陈力智走,女人对陈力智说你不能就这么白撞我,你要给钱,不然我就喊了,我说你对我耍流氓。陈力智想挣脱,女人却用高高的乳房裹住他。陈力智忽然明白女人是干什么的了,陈力智就在这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陈力智把同女人撕扯着的手收回来,并顺势抚到了女人的脸上,然后慢慢地往下移,他终于触摸到了女人高耸的乳房上。陈力智对女人说,姐姐你好靓啊,撞疼这么靓的姐姐,我的心也不好受,干脆我连人都赔给姐姐吧。

  女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上午,期待了大半天,都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倒是多,但那些人都不愿意靠近她,还有些人在经过她的身边后走不多远就把脸别往一边,偷偷地往地上吐口水。女人不在乎,她对这些反正已经习惯了。女人看到别人吐口水时心里就不痛快,就在心里骂,女人恨恨地骂那些人装什么假正经,说不定比老娘还更龌龊。

  大半天没有生意做女人的心里烦躁,烦躁的女人就没有好心情,没有好心情的女人看哪一个人都不顺眼,女人就想骂人。女人骂人是用心骂,女人把所恨的人从心里翻出来,一个个地骂,一遍遍地骂。女人开始是骂那些有着同她一样职业而又比她年轻的女人,骂那些年轻女人把男人从她身边抢去了,骂完那些年轻的女人后女人就骂大街上的人,骂那些一个个从她的身边经过而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女人站在那里用心一遍又一遍地骂,直骂得心火上涌也没有哪一个人肯上前去搭理她。

  女人想自己不能白白在这里站大半天,这时候女人就赖上了从这里经过的陈力智,女人原来只想从陈力智那里讹两个钱,女人没想到陈力智是那样的善解人意,且还是那样的年轻,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的可人。陈力智的话让女人忘掉了心中的所有不快,像是刚刚尝了一口蜜,甜味还留在舌尖上并从舌尖上荡漾到心坎里。女人从来没有听到男人对她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很多男人到她那里就是急急地扑到她的身子上,把多余的能量释放到她的身子里,完事后裤子一拉把钱往她的身子上一摔就急匆匆地离开,走时都不多看她一眼。女人知道陈力智的话不会有很多真实的成分,可是她爱听,尤其是在这里站了大半天受了这大半天的冷遇后她更爱听。

  女人把嘴靠近陈力智的耳边,说兄弟你蛮懂风情的嘛。你这个人姐要了,姐保证让你舒舒服服。你不要看那些人比姐年轻,但她们的功夫还没有姐的高呢。

  陈力智被这种声音迷惑,整个灵魂似乎已不属于自己,他现在只想更紧地抓住这个女人,不使她离开自己的身体。陈力智把女人搂住,陈力智的胸碰到了女人的乳房,陈力智的脸感受到了女人嘴里呼出的热气。

  陈力智和女人像两个热恋中的情人,攀肩搭背朝不远处的出租屋走去。出租屋里是安静的,语言成为多余,只有动作才是此时最需要的。

  大街上的人一个个地从出租屋边走过,车子也一辆辆地从不远处驶过,这些全然不影响出租屋里两个人的激情。陈力智像做了一场梦,在这个白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与张明秋在一起,已是一种习惯,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享受,而这个女人却带给他许多全新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享受。

  完事后陈力智掏出二十元钱给女人,女人不接,说要五十元,她说没有五十元你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陈力智犹豫了一下,把二十元放到衣服的口袋里,又重新掏出了一张五十元的大票。女人接过钱后赶陈力智下床,陈力智还想在女人的床上多躺一会,女人说,不行,钱货两清后就得走人,这是规矩。女人把陈力智的衣服扔给陈力智,叫他快点穿上。说完后女人看也不看陈力智,就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衣服,边套边催陈力智也赶快把衣服穿上。

  女人坐到镜子前去往脸上补妆,见陈力智还在那里没有把衣服穿上,女人很不高兴,女人对陈力智说你怎么还不穿衣走人呢?陈力智看了女人一眼,这一眼是复杂的,是怨恨的。陈力智想女人的乳房虽然很大,但脖子却很小,只要双手一拢,轻轻一掐肯定能掐断。陈力智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没有去抓自己的衣服,陈力智想走到女人的身后去掐女人的脖子。女人就在这时化好了妆。化好了妆的女人回头看到了陈力智,女人对陈力智说兄弟,赶快穿衣服走吧,这种事不能做多,做多了会伤身体的。你不能老是睡在我这里,你睡在这里我就没活可干了,没活干我就找不到钱,我必须要找到新的活干才行,我家里有老人要养,孩子要上学读书,房子烂了要等我寄钱去修呢。

  女人的这几句话熄灭了陈力智心中的那把邪火,同时也挽救了她自己的一条命和陈力智的一条命。陈力智默默穿上自己的衣服。陈力智对女人说为什么不好好打工要来做这个?女人不说话,女人看了陈力智一眼,然后女人对陈力智说你走吧。

  陈力智刚走到门边,女人叫住了陈力智,把三十元钱递给陈力智。她对陈力智说我知道这钱对你来说也不容易,你拿去吧,我今天也学雷锋做一回好事,只收你二十元。

  陈力智没有接女人递过来的钱。陈力智走出了女人的大门,临出门前陈力智说了一句话,女人听到陈力智说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了,他要回家去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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