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中的感动

总会想起那个夜晚。

夏日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聒噪的蝉声渐渐沉寂了。 安静的室内似乎只能听见电风扇的哗哗转动声和水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的唰唰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我， 心中却越来越焦躁。

我放下笔， 呆呆地望着书桌上打开的家校联系本。 “物理： 整理所有电学部分， 明天检查。” 白天里物理老师的“威胁” 仍记忆犹新： “明天叫人上黑板写， 写得不全或写不出来的就给我抄上一百遍。” 我的目光移动到书桌上做了一半、 却还未完成的物理整理作业， 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张 A4 纸， 心里不由得开始埋怨起不近人情的老师。 困意袭来， 我站起身， 想去为自己冲上一杯咖啡提提神。

我轻轻扭动房门的把手， 却意外地发现客厅里居然还亮着灯， 母亲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见了我便立马强打起精神： “写完了？” “没呢， 物理整理作业还没写完。 我在这一项上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了， 还是没搞定，出来冲杯咖啡继续写。”

“那就先不写了， 早点休息吧， 明天我去和物理老师解释。” 母亲望着我， 写满疲倦的眼里透出阵阵心疼。

不知怎地， 我心中的无名之火倏地被点燃了， 以至于不受控制地向母亲大吼： “你讲得倒轻松！ 明天又不是要你抄一百遍！ 我要是被罚了你又不替我抄！ 净会说好听话！ 我告诉你， 我受够了！” 话音未落， “砰” 的一声， 我猛地把茶杯掼在地上， 易碎的玻璃材质让茶杯在顷刻间化为一堆闪闪发光的碎片。

母亲呆住了。 我还不解气， 转身把房门狠狠摔上， 却在那一刻听到了母亲在门外一声长长的叹息。

做完物理作业， 我再次打开房门， 发现客厅依然灯火通明。 不同的是， 地上的玻璃碎片已被清扫干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悄悄走近， 准备把她叫醒， 让她给我的作业签字， 却发现—— —

母亲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了几缕白发， 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眼角也多出了几条浅浅的细纹。 她的脸上还残存着前几日因为陪我熬夜而长出的青黑的眼圈， 肤色不再白皙，却透着蜡黄。 记忆中总是意气风发的女强人， 何时如此憔悴不堪过？

心中的烦、 怒蓦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感动与自责。 我取来毛毯， 轻轻地盖在母亲身上， 关上家里的灯。 一片黑暗中，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母亲说：“对不起， 妈妈， 晚安！”

下次， 无论发生什么， 我再也不去伤害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