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衷于给人打上标签的时代

　　对于电子竞技这个不大的圈子里，多数人都知道潘婕和一些关于她的八卦。可对于更多的电竞爱好者来说，潘婕始终都会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其经历却是中国电竞历史非常好的一个缩影。

　　有坚持的人终归实现了自己当初的念想，而在行业之间辗转不断地的人，多数被潘婕以近乎笨拙的姿态超越，这是过去很多年里中国电子竞技领域非常重要的一个结论：持之以恒者多数都迎来了自己的春天，这无关聪慧，不及谋略，难言气运，只是以十年计的付出得来的回报。

　　在任何一个原生状态下的新兴行业，由于规则的缺失，往往可以看到有人以不同的选择以证道。如今，多数证道的过程已经成为历史，用马未都先生的一句话，“历史没有真相，只残存一个道理”，所以我们通过一个个人物尝试回顾过去二十年中国电竞的历史，并非纠结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更关注在一个大时代之下，身处其中的人物是如何挣扎向前的，并希望从中得出一些值得铭记的东西。

　　在潘婕身上，从最初的7L战队，就被贴上了各式各样的标签，这些标签让她始终“活”在互联网的淤泥之中。这些标签也让她身陷痛苦不能自拔，甚至伤害了不少身边的，但生活总是要向前，在众多电竞从业者中谈不上才惊艳绝的潘婕，爬出这些淤泥的过程更为痛苦。

　　也许很多不喜欢她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可以让她继续身陷淤泥的机会，但更多新加入这个行业的朋友，在听到的潘婕的时候，应该有更多的信息供他们鉴别思考，所以我们才有了这期的故事。

　　女性身上的魅力多数时候都在于绝境之中展现的生命张力，和柔弱身体里迸发出的惊人能量。这点上在潘婕身上同样旺盛，但对于中国传统女性常有的包容忍让却难以捕捉。她在人前多数时候显得锐利，难掩锋芒，只有谈到极少数事情的时候才会见到她灿烂的笑容。

　　这篇长报道，对于我们年轻的记者而言，确实有超越她人生经验的部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潘婕在我们年轻的记者面前讲了很多两个女人之间才愿意分享的小故事。

　　记者理解受访人的过程，也是电竞行业新人对前辈的再认知，尤其是像潘婕这样很久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几年之前的风言风语还是人们在网上能找到对她为数不多的解读。从只身一人到杭州求学，到一路在上海、天津和杭州，中间经历了数不尽的辛酸，但我们在潘婕身上很难找到过往那些精明能干女商人身上的特质。

　　她有锐利，但远谈不上杀伐果断，她有柔媚，但算不得长袖善舞，她有机敏，但难比作智计超群。就是这样一个偏执又有些娇憨的女人，在三十岁上下拥有了中国第一个属于电子竞技俱乐部的主场。

　　在这个热衷于打上标签的时代，也许有一天她会从泥沼之中挣脱，成为整个市场中成功女老板的代表人物，但无论是哪一个极端的标签都不是真实的潘婕，也许只有在只有她和何雍正的惬意时刻，那才是最真实的潘婕。

　　在整个长报道的过程中，受访者身处的环境与独特的经历都是非常吸引人的部分，但另一方面，一个年轻记者，在电竞的暗黑时代还在上初中的年轻记者，到底是如何去寻找认知之外特殊时代背景之下的故事脉络，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故事性。

　　女性之间在美妆和小鲜肉上的认同可能是最先打破壁垒的关键，之后不断的投入和沟通，才换来了最后较为丰富的细节。在采访的过程中，记者重新思考女性在中国社会中的定位、角色以及更深层次的意义，并在潘婕的不同身份中间，最终放弃了看上去最重要的身份“商人”的追问。

　　从某种程度上非常好的还原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电子竞技行业的生存状态，其中的参与者看似在进行着商业行为，经营着俱乐部和一些衍生机构，但本质上他们并不符合传统商业社会的规则。就像中国电竞俱乐部难以按照旧有的商业逻辑进行估值一样，在中国电竞二十年历史上，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典型的商人代表。不同的情感和不同的职业效能被混杂在一起，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浮浮沉沉。

　　同样在采访的过程中，对于一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年轻人来说，底线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父母还是她非常坚实的依靠，生活里永远有退路摆在那里，所以让她去理解底线的真实意义确实非常难。可是她又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在过去十年，潘婕经历的很多黑暗时刻都是触及乃至挑战她的底线。在这些时候，到底应该如何保持一个完整的自我，是多数人想过却没有经历过的状态。

　　在撰写的过程中，记者有试着拿把刀比在自己身前去感受刀刃寒光带来的感受，也有因为陷入无法理解的困境而彻夜难眠。一些看似笨拙的办法，可能正是我们身处快速发展的行业所欠缺的。所以在这篇文章最终成文的过程中，虽然还是有一些跨越年龄和境遇的沟壑没有被填平，但对于中国电子竞技来说，留下了一篇更贴近真实潘婕的长报道，而对于一个刚步入职场不久的姑娘来说，留下了一次对职业边界的思考。

　　如今的LGD及相关业务有超过四百人在维持运营，而很多新入职的员工，对潘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业上，去上了EMBA的同时也给了自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过去和未来。当初那些看似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已经一一实现的时候，人的变化也是当下中国电竞行业很有代表意义的现象。

　　有人在阶段性的成功之后，故步自封甚至成为限制行业发展的阻力，当然也有人通过不断地学习和进步在努力改变着这个全新的行业。如果说2015年潘婕的上半场已经结束，而2016年的上海Major让她上半场多少有些遗憾。但从那时起，她的下半场其实比这个行业里很多人都要走得扎实，女人独有的笃定，让她在这个随时随地都在变化的行业里，把握住了很多机会，而不是随波逐流。

　　也许潘婕在她的下半场还是会被贴上很多标签，但起码在上半场的那些标签应该伴随着时间而被逐渐揭去。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是以一个与时俱进的心态去看待电子竞技的故事。

　　时至今日，对于大多数电竞从业者而言，都是站在半场交替的节点上，少有人拥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结局，在此时此刻确实是一个适合留下一些记忆和记录关键节点。

　　文 石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