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我被困在家中,让我得以有时间去书写这段构思十年之久的作品,为此我还特意重返码头,回到童年时代常常嬉戏玩耍的地方。这里有数十里芦苇荡,振臂一呼,数万只鸟儿齐飞,遮天蔽日,鸟羽扇动的风给了我渴望自由和远方的念头。十年前,我刚读大学,暑假的时候随着父亲做民间故事的挖掘,寻访一位位“活历史”。我们骑着电瓶车,沿着河流,到访一个湾又一个湾,踏遍一座又一座洲子,从而了解了在极度偏远落后的地区,这里的村民是如何坚守的。精神的贫瘠,逼迫人们创造出一个个生动鲜活的神话故事,他们用曲艺、渔鼓来取暖。
我除了写下了大量的笔记和小说,还要用诗去记录,当我写下第一行诗时,天空还没有溜走,阳光在流泻的河上泛着祥和的光。近年来我先后写下了《哦,河流……》《平原鼓韵》等长诗,仍觉得不够完美,还有很多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码头作为一个河流的纽带,起着连接上下游的作用,作为一个历史的古老见证,他让我多次伫足、沉思,水流远了,但神话传说却通过这个载体传递下去。我所搜集到的一些故事,被奉为“神灵”的主人公,大部分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他们的特殊经历,具有了一些超脱红尘的元素。
我再次前往。渡船的时候,船老大不在,他的妻子接下了摆渡的船桨。而我十年前采访的老人,却一个也不见了,芦苇荡被火焚烧留下黑色的土地,机器轰鸣,说是要搞旅游开发。游人很多,嬉笑着在油菜田和绿洲上拍照,河流接纳这一切,古老的码头也将退出历史舞台。我不知道该伤感还是该幸福,但我知道村民们沉浸在未来的美好畅想之中,我应该尽力地去记载下来。
河岸上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妇人,小时候我去她家偷过枣子,这里的人都很敬重她。她今年九十多岁,年轻时当过红军、妇女主任,是村里唯一的女队長。她在河边摆个摊子,卖一些自己做的糕点,孩子们却并不光顾,也没人知道她的光辉往事。我去搭讪,她正在给几个小孩子讲故事,孩子并不太愿意听。她有些伤感,指着一个“文化自信”的标语对我说:“有文化的人会自信。”是啊,因为有文化的人容易怀旧,心里就多了一种担当,当然就自信。我说:“我正在准备写一首关于码头的长诗。”她说:“那就写吧!”
好,那就写吧!
责任编辑 丘晓兰
特邀编辑 张 凯
王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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