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古丈,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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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2-10-10 14:00
说起湘西,相信很多人第一反应便是联想起芙蓉镇和凤凰县,前者因为谢晋的电影而得名,后者因为沈从文的小说而走红。当朋友邀请我去湘西游玩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把电影拷进手机,把小说塞进背包:在游玩湘西时随时让我的视角和大师们的做对比。
我热情正高时,朋友却给我泼了冷水:活在谢晋电影、沈从文小说、黄永玉画中的湘西已经不新鲜,这一次湘西之行,我们要探寻的,是不一样的湘西。体验湘西边城原汁原味的生活,最普通的才是最别致的。
古丈问茶:广播声在茶园之上
抵达古丈时是在深夜,我们只能通过高低起伏的路面,感知已到大山腹地,到达宾馆后也来不及查看地形,倒头便睡。
大清早就被音乐惊醒,以为是隔壁的旅客忘记关电视机。从窗口探出头搜索声源地,这才发现所住的旅馆原来是改装过的吊脚楼:楼建在山中,脚踩在河里,民族风的音乐踩着水波呼啸而来,如同雄鸡打鸣,让每个旅客不得安宁。河水是从山脚流出,声音却源自山头竖起的电线杆--杆上8只高音喇叭让小城的早晨八面来声。
这场景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老家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和中国很多小村一样,村里正中央竖起的电线杆上也立着几只大喇叭。老爸关心的是喇叭中播放的国家大事,小村新闻;而我关注的则是评书、相声。在电话、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喇叭是全村人获取外界信息的窗口。
家乡的喇叭早就停止了广播,没想到在古丈县城,广播还能坚持到现在。同行的朋友中,有一位电台音乐女主播,看着那山、那喇叭、那广播内心无比羡慕:“每天雷打不动,11万铁粉,不枉做广播人。”刚才还扰人清梦的噪声立马变成了天籁之音。
一条马路两条街,喇叭一声响全城,这是小城古丈的真实写照。在喇叭悠扬的音乐声中,小城苏醒过来。市民们则背起了竹篓,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女孩背起小背篓逛街,母亲把小孩放进背篓中放风,更多的人则头戴斗笠,背着背篓就往小城四周云蒸雾罩的山里钻,就如同武侠小说中的采药人。
我们也背起背包开始了一天的旅行。古丈是一座连红绿灯都没有的小城,牛羊可以在大街上漫步。我们也操着和牛羊一样悠闲的步伐,跟着青箬笠、绿蓑衣的采茶女由城市入山林,去寻找传说中的古丈毛尖。
仔细观察这小城四周的群山时才发现,根本用不着寻找,因为环城皆山,山中处处是茶园。
山路蜿蜒,每一个路口都立着一个巨大的招牌,招牌上的宋祖英着一袭白衣品茶,这是她唱《古丈茶歌》时的剧照,宋祖英是地地道道的古丈人,是古丈人的骄傲,于是很自然,她就成了古丈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从县城出发,步行十分钟后,小城隐去,宋祖英的巨幅画像也消失了,但空山不见人,却闻伊人声:绿水青山映彩霞,彩云深处是我家;家家户户小背篓,背上蓝天来采茶……
一曲《古丈茶歌》穿透迷雾,把整个小城都罩在声波里。歌中唱的就是眼前的场景:一条幽长而潮湿的石板路,路两旁是依山而建的吊脚楼;每一栋吊脚楼朝山的一面都有一口炒茶用的大铁锅,从锅上斑驳的铁锈可以看出,铁锅已经“失业”多年--在机械化浪潮之下,纯手工炒茶在“一人一亩茶”的小城古丈也失去了市场。木质的吊脚楼门前,三五老者围坐门前,泡一杯新采的毛尖,在氤氲的茶香中一起追寻逝去的年华。
芙蓉镇:
电影光环屏蔽的土司王城
一条奔腾的酉水河,分隔开古丈城和芙蓉镇。河东河西,有着截然不同的文化传承。
世人提及芙蓉镇,总是下意识的想到谢晋执导的电影《芙蓉镇》,一条五里长街就是全部。带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想法,我们在下着小雨的清晨抵达芙蓉镇。在湿漉漉的石板街上,每个人吃了一碗“刘晓庆米豆腐”。刘晓庆米豆腐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柔软,入口湿而硬的感觉和眼前这石板街有些类似。也许,离刘晓庆做米豆腐的时间已久,米豆腐和做米豆腐的人都不再如豆腐西施那般柔软而水灵。
米豆腐店和芙蓉镇姜糖的招牌占据了古镇街区最重要的版面。但是我们再也没有食欲,直到爱茶成痴的朋友在铺天盖地的招牌中看到那“古丈毛尖”的幌子。
茶馆是一位名为“瞿大掌柜”的土家族人所开。茶馆里除了茶叶之外,摆得最多的,是瞿大掌柜的剧照--瞿大掌柜是个跑龙套的,每当有剧组到芙蓉镇拍戏时,瞿大掌柜总要在戏里“抛头露脸”,在戏里他也干着掌柜的老本行。
瞿大掌在戏里戏外都爱着他的茶馆。十里长的芙蓉镇老街,瞿大掌柜一口气就开了三家茶馆。生意好时,他就在三家茶馆之间来回奔波;生意清淡时,他就搬把竹椅,沏一壶古丈毛尖,翘着二郎腿躺在竹椅饮茶。
芙蓉镇有“挂在瀑布上的千年古镇”之称:芙蓉镇的石板路蜿蜒在悬崖之顶,而瞿大掌柜的茶馆则一侧近石板街,一侧临悬崖。就在瞿大掌柜的茶馆前方不远处,一条本和石板街平行的河流突然转了个弯,一个跟斗翻下悬崖,成为了一条巨大的瀑布。而瞿大掌柜的茶馆则是最佳观瀑点。
瀑布把芙蓉镇一分为二。瀑布之上,是连绵十里的石板街,街两岸是青砖黑瓦的房屋,街道上熙来攘往的是旅客与商贾,这场景就是电影《芙蓉镇》的翻版;瀑布之下,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木屋,飞檐斗拱,就山势河形而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很得阿房宫之风。一瀑之隔,差距为何这样明显?
瞿大掌柜长叹一声:“一边是平民百姓的市井生活,一边是独霸一方的土司行宫,差距能不明显么?”听了瞿大掌柜的话,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在石板街上闲逛,路经民俗风光馆时,参观了一件名为“溪州铜柱”的文物。铜柱记载的是五代十国时期,湘西少数民族代表,土家族始祖彭士愁,与汉族势力代表,湘西南楚王马希范相议和解,立铜柱记事的故事。一根铜柱,给湘西带来了800年和平,也开创了湘西彭氏土司800年基业。瀑布下面的亭台楼阁,就是昔日的彭氏土司。
石板街上行走的,是如蝼蚁般的劳动人民;土王行宫中住的,是坐在瀑布水帘洞里纳凉的土司王;在瀑布脚下滨花楼上住的,是吟诗抚琴的土司王孙;而酉水河畔的宏伟大厅,是一间兵器房间,摆满了刀枪剑戟--瀑布上下风格迥异的建筑,其实就是王族闲情和平民艰辛的写照。
猛洞河:渐行渐远的土家渔歌
芙蓉镇五里长街尽头,是一扇高大的城门,城门外便是奔腾的猛洞河。城门外到河岸是几十级高大的台阶。每一级台阶上都站满了等着溯源猛洞河的游人。游船一靠岸,游客一哄而上,整个码头就清静了下来。如今的芙蓉镇码头,只为游客而存在。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芙蓉镇最兴盛时,是在土司时代,那时芙蓉镇还名为王村。王村是土家族土司行宫所在地,也是整个湘西最繁华的地方。王村因水而盛,成为了猛洞河上的交通枢纽。
年迈的土家族歌王黄太坤还依稀记得当年王村码头的繁盛:那时没有公路,整个王村的交通全部依赖码头外的猛洞河。每逢过年,王村外的码头上就会停泊着无数南来北往的船只,成千上万的土司家奴排着队往码头土司官司寨中搬年货,王村五里石板路就开始摩肩接踵。
货物白天搬不完,就在长街上每一家门口点上一盏马灯,土司农奴们一边搬货,一边唱响号子,于是晚上的石板街就成为了一条会唱歌的火龙……
随着土司王朝的解体,王村码头也失去了往日的繁荣。会唱歌的土家族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昔日号子悠扬,渔歌回响的猛洞河开始变得悄无声息。唯一会唱土家渔歌的歌王黄太坤就成了“活化石”。
划着酉水河上渔民的小舟,载着邂逅的渔歌歌王逆酉水河而上,看两岸峭壁,体验渔家乐,歌王兴起,吼一曲山歌,余音在峡谷中回旋,峡谷中的猕猴不高兴了,以为歌王在向它宣战,也跟着一阵乱吼--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诗中说的意象就在我们眼前。
撰文、摄影/雷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