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 来源:精短小说
- 关键字:谎言,小儿子,欺骗
- 发布时间:2018-05-30 13:56
夜幕降落，教授靠在椅子上，一只手给小儿子挠痒痒，一只手拿着一本诗集。
一挠一个痒，小儿子依在教授的怀里，咯咯地笑了，教授也跟着笑了，一时忍不住，教授咏诵出了声：“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小儿子问：“爸，谁欺骗了你？”
教授说：“谁也没欺骗我，我在读普希金的诗。”
小儿子问：“那你骗过人吗？”
教授说：“爸没有，爸老老实实地做人。”
小儿子说：“我不信！”
教授说：“别闹，让爸看会书。”
小儿子说：“有一天晚上，我在窗子里看见你在马路边，抱住一个女人。”
教授一惊，立马出了一身冷汗，“你看清那女人是谁？”
小儿子小嘴一噘，“我没看清，太远了。”
教授放下书，先用食指刮了下小儿子的鼻子，接着又挠小儿子的咯吱窝，小儿子笑着挣扎，教授嘴凑到小儿子的耳边说：“这事，在你妈跟前，可不敢乱说。”
小儿子调皮地学着教授的口吻：“这事，在你妈跟前，可不敢乱说。”
“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
父子俩只顾嬉闹，没察觉到教授夫人早已站在书房门口了。
“儿子接着说，你爸抱住的女人长什么样，让我也听听。”夫人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老家伙和小家伙一人一杯。夫人每天睡觉前的必修课。
房间里顿时沉默。
教授仰起头，对着天花板，东南西北地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夫人说：“你啊！一直把我当我傻子，是不是？”
教授转而盯着诗集，嘴里低吟道：“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你说不说？不说是不是？”夫人迟疑了一下，把牛奶重重地跺在桌子上，扭身出去了。
夫人有说走就走的脾性，教授平时是惹不起的，“你要去哪？”教授站了起来。
“天涯海角。”
小儿子按捺不住了，焦急地喊：“妈妈！妈妈！你听我说！”
夫妻俩同时瞅着小儿子，教授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哀求，夫人的眼神少有过的严峻。
“我和我爸开玩笑哩，说的是我爸书里面的女人，她比妈妈丑多了。”小儿子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勉强。
教授和夫人都一副凝重的神态，直看到小儿子笑不下去了，大嘴仍然咧着。
教授有些汗颜，教书育人半辈子，如今却要9岁的小儿子用谎言来为自己遮羞，且不说失了自己为人师表的诚实，倘若小儿子长大了用谎言装饰自己，那不是毁了小儿子吗？
“乖儿子，你别说了，都是爸的错。”
教授转过脸对夫人坦诚地说：“对不起，老婆，那天晚上，我确实在马路对面抱了一个女人。”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夫人感到吃进了一只苍蝇，令她作呕，但她强装镇定，不让教授和小儿子发觉她的愤怒。她知道发飙的后果，教授会因此失掉了尊严，小儿子会因此失掉了对父亲的信任，自己也会因此失掉与教授的恩爱，过去的事情已成过去，已经无法挽回，短暂的心理搏斗之后，理智战胜了怒火的魔鬼，她没有出走，而是慢慢走近教授，端起教授的牛奶，大口喝了下去，喝得一滴不剩。
教授惊讶地看着夫人。夫人说：“我还以为说什么呢？”
“我……我……”教授有些结巴。
“你看看你，整天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穿得干干净净，你忘了，你那天抱的人是我，是你的太太，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小儿子一脸地茫然，“那天，爸抱的是妈妈呀？”
夫人说：“是的！那天有人请妈妈吃饭，妈妈犹豫不决，是 去，还是不去，一时拿不定主意。你爸追过马路，抱住了妈妈。”
小儿子眼睛一亮，扑进夫人怀里，说道：“哦，我明白了”。
夫人的谎言替教授遮了丑，给了儿子一片阳光。
夜深了，这个家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小儿子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妈妈拉着他的手，在海滩里愉快地奔跑……
江苏 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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