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草木声

  我没有听过蔷薇花开的声音,没有听过清风吹过杉树发出的声音,没有听过麻雀唱完一整支歌,没有听过蟋蟀在秋天哀鸣。

  因为我来不及。路太长了,我只能一路狂奔。

  我从未想过我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对是错。我不敢停下来,像跑八百米的最后两百米,大口喘气,大脑空白。我不知道跑去哪里,也不知道何时才可以停下来。偶尔放慢速度,看一眼蒲公英,可它随即就飘散了。旁边的人跑得太快了, 卷起的风吹散了蒲公英。心底生出无边的惊慌,让我只好继续加速。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走这样的路。走这样的路让我太过慌乱。

  日本涩谷的十字路口,高峰时段,每分钟约有3000 人同时穿过马路。每一天超过 200 万人行走在同一条路上,就像从盒子里溢出来的弹珠,在看似疯狂的混乱中,他们相遇、交错,但绝不会相互撞击。冥冥之中,他们都有着大同小异的人生。他们很少会停下来抬头看看天边那一抹突然闪亮的晚霞,或是低头嗅嗅初夏那栀子花浓郁的芳香。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年青一代心理承受能力差,说我们像鲜艳而易损的草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囚禁在笼子一样的城市高楼里,不曾拥有过完整的闲适, 不知道躺在山坡上看白云的感觉,不知道鱼儿在黄昏时会不会浮出水面吐泡泡,也没有看过一棵植物完整的一生。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命令成为人生赛道上的运动员,不能回头,不能停下,要一直跑到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终点。

  周围人都在告诉我们: 我们是不平凡的,应该得到最好的。所以,我们忙得晨昏颠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承认自己平凡又如何呢?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大多数人都是平凡的,更何况,平凡的人也有平凡的可贵。

  不平凡者固然值得仰慕、尊敬,就如同天上发光的星星; 平凡者好似地上的野花,也可以绽放,也应该被爱。

  大人物的世界缤纷绚烂,小人物的生活也未必黯然失色。哪怕是这世界上的尘埃,太阳一出来也是有歌有舞的。

  梭罗说:“从一个圆心向外能够画出多少半径,就有多少种生活之道。”我们每个人所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去了远方看风景,有人留在原地守候四季。有的路通向大海,有的路通往森林。不管你的路通向哪里,希望你都可以走得淡定从容,听听身旁草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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