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初我并不知道切法卢是《天堂电影院》的外景拍摄地。那不勒斯夜火车把我送到西西里岛的巴勒莫,一路上经过的地名,我只记住了“切法卢”(Cefalù)。清晨卧铺车厢被阳光填满了,我隔着窗玻璃看着沿海的景色。一成不变的海水仿佛是一片渗了墨汁的深蓝,但在抵达某座小镇的前后,海水变得透明而蔚蓝,像是融进了牛奶——火车在那座小城镇停靠了近十分钟,下去了很多乘客。我看见站台上Cefalù的字样,便将它抄于日记簿上。
不安分的我,隔天又坐着火车回来了,这儿距离巴勒莫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切法卢的海滩足以构成我乱步南意的旅行中的一大惊喜。从火车站步行往南,穿过几条小巷就来到一望无垠的“天使海滩”,它的名字暗示了为什么夏天这里是游客趋之若鹜的地方。尽管并没有多少中国人知晓这里,但它却是西西里岛上著名的度假胜地。这里鲜有亚洲面孔,就像很多年前还未出名的“五渔村”。
沿着海滩往东走,走进切法卢的小镇中心,也走进蜿蜒曲折的中世纪街道,我开始回想《天堂电影院》的画面。比起巴勒莫这样的大城市,切法卢更为精致、小巧,一直维持着时光雕琢下的某种原汁原味。著名的意大利导演吉塞佩.托纳多雷出生于西西里岛,“时光三部曲”《海上钢琴师》《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天堂电影院》中有两部取景地都在西西里岛。相比《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拍摄地小城锡拉库萨,切法卢则要“冷门”许多。电影中的诸多细小场景被安排在这座“看似不起眼”的时光小镇中。也许是因为它的不喧闹——除了拥挤的海滩,冰淇淋店或水果摊前游人寥寥;小巷里有小女孩拿个板凳在家门口卖海星、海螺;拉手风琴的老爷爷在石阶上卖艺,弹吉他的流浪歌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好心的路人指引我到“Al Porticciolo”吃午餐—— 不谋而合,那正是我手中Lonely Planet书上推荐的用餐好去处。如你所知,像切法卢这样的小镇信息有限,旅游书上极其吝啬笔墨,所有好玩、好吃的都只能也应该自己默默去体验和发掘。蔚蓝的第勒尼安海铺陈在你眼前,食欲大振,我点上了一整只大龙虾。
远处两个孩子在礁石与海水中上上下下,他们的泳技一流,而年岁差不多与《天堂电影院》中孩提时代的Toto相仿。
热爱电影的Toto,总是跑去给老放映师Alfredo帮忙,他们结下了深厚友谊。一场大火让Alfredo双目失明,Toto接替他成了小镇电影院的放映师。像父亲那样深爱着Toto的Alfredo却劝他离开小镇,甚至不惜让他放弃与银行家女儿Elena的那段真挚初恋。
Alfredo说的话我至今印象深刻:“生活和电影不一样,生活比电影艰难多了。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幸福的星辰。这地方被诅咒了。日复一日待在这个小镇上,你会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你会相信事物永远不会改变,会变得比我更盲目。你如此年轻,世界是你的。离开这里,不准写信,不要回头,不要妥协,忘了我们。不论你做什么工作,去热爱它,就像小时候你爱放映机那样!”
电影中美丽的大海就在这里!这是Alfredo与Toto对话的海岸,也是年轻的Toto与Elena在雨中激吻的海岸,这正是让我流连忘返的第勒尼安海岸。
这是一部关于青春、理想与爱情的电影,总让我无限感慨,爱与追逐的失之交臂——人世间的美好皆在刹那!
而当时刹那即是永恒!
在切法卢想起《天堂电影院》,我恐怕入戏太深。
这里是旅行者的驿站。美丽的西西里岛,是值得邂逅与重逢的地方。切法卢,适合将爱与恨,欢喜与遗憾都抛下。
是的,全部抛给大海,全部扔在风中。
唐小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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