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dele Leung(梁雅懿):一个旅人、写作者,目前居住在香港一个小岛上。曾任时装及瑜伽杂志编辑,其后回归大地当了五年有机耕种农夫,对心灵之家的追寻也始于此。2007年与秘鲁的结缘,则使她经历了一次震撼心灵的回家,此后数年,她不断地回到秘鲁游历与学习,并多次带着自己的儿子与他人,一起组队去往印第斯山脉,开启“大地连心”之旅。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家”?
或许与我自小跟母亲关系疏离有关,一个没有好好跟母亲联结的孩子,就像没根的大树,难以生存。而且自小存在于内心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些信念,我认为每人都有,后来才发现不是。成长的分裂来自渴望成为大众的一份子,在生命的早期阶段,我遗忘自身的本质,努力成为别人,于是迷失,不断活于一个支离破碎的状况下。所以很渴望寻根,渴望把灵魂安顿。而一条回归整全的路,往往需要我们先认清自己并不是谁。
这也是你为什么要放掉工作,回归土地的原因吧?
对,当时是我的事业发奋期,但那时身心消耗巨大,很疲惫。一直渴望寻根和联结母亲的过程,正是由我归隐田间开始的,这也是我心灵之旅的开始。每天到田里浇水、拔草、播种、收割,我当了五年有机农夫。大自然发放的能量,我能深深感受,甚至你感觉土地的心跳也联结着你的心。在大地的怀抱之中,自给自足,从不担心生活,生活亦自然流动,心也回到最单纯的状态。大地真的能给人带来一种庇护和治愈。
但大地也有另一面不是吗?有听你讲到农场里眼镜蛇咬死狗的事情。
那是在农场的第二年秋天,田间的蛇狗持续了一连串的大战,结果死了七头狗,两条蛇。当时我怀胎七月,清晨,农场里的十二只狗和三只猫正期待着我给他们煮早饭,结果突然听到一头狗女的惨叫声。我把她抱起,看见她的脚受了伤,后来找药膏给她涂,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她。后来在书房门前找到时,她一身粪便,已死掉。死于眼镜王蛇的剧毒。我睛天霹雳,伤心欲绝。那天于农田里,我经历了一个重要的考验。我看见了大地的每一面,不只是生,还有死。我得明白且接受大自然里的所有定律。
更为严峻的考验是有一晚入黑后回到农场,当我把手放在门上一推的刹那,便感到一叮,手电筒一照,眼前就是一条竹青色的蛇!我知道这种颜色的蛇,若蛇尾是红的才有毒。再照,尾的确是红色!我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一切在旋转,我的天!我的孩子!我独个在农场,在心神彻底的慌乱中,我只想到肚里的孩子。在生命即将临近的时候,死亡是很难被同时谈论的。但于自然里,生死平等,未知死,焉知生?我存活于大地里,一直受她照料及保护,我知道她不会如此离弃我。但倘若我真的需要因这经历而离世,我也只能接受。在一片迷糊中,我在救护车上不断喃喃念起大悲咒。结果,经历了最黑暗的一夜,我与儿子也活过来。
真的是非常惊险,还有内心深处经验到的恐惧。
是的,之后有朋友提议在农地范围撒上硫黄,把蛇隔离。我说不,我希望跟蛇能再和谐并存。我要放下的是恐惧的设定。从此,儿子与我体内也流着蛇的药(Snake Medicine)。在印第安文化里,蛇药是转化的能量。任何所谓“毒药”,其实也是治愈,关键就在于其转化(transformation)。同样地,在安第斯传统里,蛇是地下世界的图腾动物,象征着把困境与黑暗转化成智慧。现今,我深心尊重蛇的能量。而再遇上的蛇,它们经常也出现及停留在我的周遭。生命的奥妙,往往令人莫名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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