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不曾抵达黑暗尽头的光源,直到遇见音乐。他们就是你。
听见一朵雏菊盛开
小乔(咖啡馆女主人)&《布鲁塞尔的浮木》
“我无法同外界联结,世界渐渐狭窄成一道缝隙。我需要声音!需要声音来温暖我!”
2012年的冬,我生日前四天,生平第一次被卷入了一场男人的搏斗当中。为了保护喜欢过的人,我不顾一切地拉开那个强壮的醉汉。然后,我受伤了,伤得很重,不光身体。
“鼻骨三处骨折!”医生冰冷的话语听着刺耳。那场慌乱的搏斗像是黑洞般,莫名地把我吸了进去。我住院开始接受鼻骨矫正手术和之后一个月的治疗。接下来张开嘴巴呼吸的这段日子,失了嗅觉,麻木的味觉。我在没有味道的医院清心寡欲,死了又生。
我无法同外界联结,世界渐渐狭窄成一道缝隙,顶上投下的光亮像噩梦般忽隐忽现。我需要声音!需要声音来温暖我!终于,翻出那张听得开始破旧的CD《布鲁塞尔的浮木》。
陈升带了把吉他去到遥远的欧洲,寻访世界音乐、寻访友人、寻访梵谷的前世今生,沿途他听到了太多的人生故事、人世冷暖,“蓄长发的海关胖女人”、“失去老伴的伦敦老人”、西班牙的酒吧、藏有梵谷的美术馆、古老工作室中似有似无的女助理,还有他年少时淡淡的哀愁。这是一场孤独的声音的旅行。
忽然,想起曾经盛开的自己的脸。那时正值盛夏,马路被太阳晒得灰着脸喘气。美丽的南疆,没有白天和夜晚的交接仪式,走老远的路,背沉重的包,和根本不认识的人开着熟络的玩笑,孤独又不孤独,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忘了世界;布尔津前往乌市的高速公路的入口,青绿色的栏杆绵延成远方的一个点,搭车一次次地失败,回到同伴蹲着的那条马路,车流潺潺,鸟啾蝉鸣。
我扯下面罩,眼睛开出一朵雏菊……
摇滚乐收纳了我
田禾(独立作家 文化出版人)&The Cure
我做了一名贝斯手。我喜欢它,因为贝斯是一门低调、厚重、内在的乐器,从不以自我为主见,但所有乐器又都需要它的融合。这不正是那时我想要的人格状态吗?
我的青春期,一直遵循这位“哥特教父”的声音,也在为因童年时夹杂在贫穷落后和各种家庭纷争之中成长而导致的性格孤僻、敏感固执、并充斥着自卑情绪的自己,寻找到一个出口。恰在此时,摇滚乐收纳了我。它充满着巨大的自由能量和无限宽广的爱,包容一切缺陷和无知,声音的尽头,是对世界的大爱。
而它同时拯救的还有那个从14岁就因为恶劣行为被学校开除的少年--The Cure主唱Robert Smith。The Cure乐队告诉我们:“音乐实际上是人类身体的延伸。失落的时候要学会用音乐疗伤。”
在The Cure的声音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带着满身缺陷却依然能站在舞台亮处的自己。他们让我感知到从未有过的自信,心在那一刻,是完全打开的,没有常规和约束,不再害怕嘲笑和鄙夷。在那些如初生婴儿般真挚、纯净而又脆弱的音乐声中,我突生出离之心。
我开始逃开别人怀疑的目光,躲在一个地下室里练鼓,幻想成为一名鼓手。每个周末,常常不自觉地跑到一些琴行外面傻站着,只为了偷偷看一眼常会出没于此排练的地下乐手们,并对他们充满艳羡。甚至偶尔会逃课跑到学校旁边一家酒吧看演出,那里驻扎着许多追逐音乐和梦想的地下乐队,包括当时还未成名的‘达达’。这让我有一种亲近光芒的感觉,也似乎就此寻找到了青春目标。
慢慢的,我变得阳光而阔性,开始结交一些同样热爱音乐的朋友。一起看演出,一起在地下室大声放着音乐谈论理想,一起去地道里卖唱,一起去淘打口碟……戴着耳机,整日沉溺于疯狂的GRUNGE、冷感的后朋、内敛的后摇。后来我组建了乐队,终于站上舞台。
不过我并没有打鼓,而是做了一名BASS手。我喜欢它。因为BASS是一门低调、厚重、内在的乐器,从不以自我为主见,但所有乐器又都需要它的融合才能达到和谐完美。这不正是那时我想要的人格状态吗?
一位民谣歌手说过:“音乐,是战争的解药。”的确如此。因为一切外在暴力来源于内在的潜矛盾对立,如果内在被平息了,外在一切和谐。
置身于更广阔的时空
听益(在职研究生)&京剧
在千年的忠孝节义,悲欢离合,嬉笑怒骂前,我瞬间变得渺小;此时,我执让位,浮躁渐退,情绪释放,静气调和。
近来,那些曾契合、抒发、放大或安抚我情绪的古典、摇滚、流行,如失效药品般,作用大减。不知是年龄增长还是所谓机缘成熟,我竟对京剧这门有着200多年历史的汉族戏曲代表,日渐亲近。究其原因,我想大概源于其带给我的 “美、正、静”三种感受。
美。我一度以为,京剧之美在于粉墨做打等丰富的视觉中,唱念则平乏无味,大同小异。听得多了,才晓得它程式化的美是慢热的;才发现其原来曲调多样,诸腔杂陈;才体会到那后味深长且别致的美。(记得最初我就是听罢十余遍《贵妃醉酒》中“海岛冰轮初转腾”后,终品出其“美不胜收”的韵道)
正。京剧不仅传递历史,更承载着道义。海瑞的刚正不阿、杨家将的赤胆忠烈,老黄忠的气贯长虹,秦琼的义薄云天,无一不在培补我的“浩然之气”,使我离“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目标更近一些。
静。京剧有种将我从当下抽离,置身于更广阔时空的力量。在千年的忠孝节义,悲欢离合,嬉笑怒骂前,我瞬间变得渺小;此时,我执让位,浮躁渐退,情绪释放,静气调和。
即使日后仍记不住板式,听不出调式,分不清皮黄,但这些都不影响京剧已从年幼时姥姥家电视中那了无生趣的咿咿呀呀,成为了我血脉中流淌不止的乐章。
整理/董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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