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解放,我的黄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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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5-04-12 21:37
文/王大明
王大明,1929年12月生于北平。1946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7月起担任北平高等工业学校地下党党支部书记,1948年毕业于北平高等工业学校机械系。建国后,历任北京团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北京市化学工业局党组副书记,北京市经济委员会主任,中共北京市委工业部部长,中共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中共中央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共北京市委副书记,北京市第七届政协副主席、第八届政协主席,第九届全国政协常委、社会法制委员会副主任。
建立地下党支部
1948年7月,我从北平市立高工毕业后,被分配到唐山铁路机车场,在锻造车间做技术员,一个月可以挣一袋白面(由于货币不断贬值,发工资都以实物代替纸币)。为家里减轻了一些负担,我父母很高兴。
在唐山工作了3个月,我便接到了上级指示,要求我回北平做山西流亡学生的工作。当时解放军已经包围太原,当地的铁路、公路交通中断,太原成了一座孤城。两千多名学生为了抵制阎锡山驱使学生做炮灰,纷纷奔向北平。在赵宗复同志(地下党员,时任山西教育厅厅长)的支持下,迫使阎锡山同意在北平成立了山西临时中学(山西临中)。
当时,山西临中的学生情况很复杂,既有我方地下党员和民联盟员,也有国民党三青团(即三民主义青年团,系中国国民党下属的青年组织)特务、“阎特”(阎锡山手下的特务)、“傅特”(傅作义手下的特务)。因此,临中成为我党与国民党、阎锡山争夺的一块阵地。由于各种原因,太原地下党尚未与北平地下党取得联系,我们没有这批学生的背景资料,只能借助前几年从山西到北平的地下党的帮助开展工作。同年10月,根据北平地下党中学委指示,由我负责领导山西临中的工作,我们接管了三条线(即单线联系的地下关系),分别由张志英、朱斐和张沛森、侯福庆负责,他们4人均为民联盟员。11月,经我介绍和上级批准,他们4人加入中国共产党,建立了党支部。
我们首先着手解决学生的吃、住、穿、学等生活中的实际问题。建立了图书馆,通过地下党向北大、清华、北师大和青年会借阅进步书籍。在白色恐怖下,阅读进步书籍是有危险的,刘存朴同学为了转运书籍,曾跳下电车躲避宪兵搜查,幸而脱险。我们还组织读书会、壁报社、歌咏队、剧社等社团,演唱《黄河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山那边哟好地方》等革命歌曲,激发了同学们的革命热情。
在迎接北平解放的过程中,为了配合解放军入城,山西临中组织了应变大队,做好武装解放或和平解放两手准备。在国民党大逮捕中掩护同志,保护组织,散发传单,动员有关同学做瓦解阎锡山部队的工作。到北平解放,我们在山西临中学生中发展了地下党员35人,民联300多人。山西临中地下党支部成为北平中学地下党一支重要力量,为北平的和平解放作出了贡献。
黎明前的黑暗
1948年,北平的经济民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物价飞涨的速度要以小时为单位计算。老百姓每天几乎只为两件事情奔忙:粮食和煤球。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快速贬值,几百万元只能买到1斤杂和面儿,人们得拿着一麻袋纸币买粮食。同年(1948年)国民党政府又发行金圆券,300万法币换1元钱金圆券,很快,金圆券也贬值。国民党政府就这样通过几次倒手,把老百姓手里的钱全部抢走了。
我辞掉唐山工作回北平后,没有正式职业和收入,组织上每月补助我一两块银圆作生活费。每次拿到银圆后,我得马上去东单广场的黑市把银圆换成金圆券,然后立即去买粮食,否则钱币很快贬值,可能连粮食也买不起。我还学会了把手伸到袖子里讨价还价。那时,百姓生活十分艰难,街头常有冻饿而死的“倒卧儿”,警察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用席子一卷,埋在城外的乱坟岗。
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政府突然开始大逮捕,大搞白色恐怖。当时有300多人上了逮捕名单。我们北平地下党学委中学委这条线的隐蔽工作做得比较好,在这次大逮捕中基本没受损失。
1948年11月,解放军开始围城。晚上宵禁,士兵们开着卡车在城里转,他们手持大刀,据说发现违禁品可以立刻砍人头。上级告知我们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出门尽量不带违禁品。但即使有这些危险,我们也得继续开展工作。记得济南刚解放不久的一天,我骑车赶去散发济南解放布告。那天,我兜里揣着一本《老残游记》,其实除了书的封皮,里面全部是布告。突然,有个警察将我拦下,他顺着我的身体上上下下捋了3遍后,说了句:“走吧”, 便把我放了。警察的行为很像应付差事,也算有惊无险。
没多久,解放军也做好了入城的两手准备。我们在城内接到指示,随时准备做好内应。那段时间,我天天骑车在城里各处转,把入城布告发给各支部,再由他们发给所属的党员、盟员,晚上再挨家挨户把传单从门缝儿里塞进各家,经我手发下去的传单就有好几书包。
摘下口罩相认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1月22日,傅作义签署了和平协议。那天回家后,母亲给了我一个小纸条说:“这是老张给你的,赶紧看。”老张是当时中学委书记李霄路同志的化名,他是我的直接领导人。我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傅已投降,速准备。”那一晚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
尽管希望能和平解放,使人民免于战火,保护古城,但为了稳妥起见,地下党还是做了两种方案:和平解放,就组织群众欢迎解放军入城;如果不得不攻城,地下党就尽可能组织队伍,保护好北平这座古城。我们分工很细,设在艺专的东城指挥部总指挥是项子明同志,我是分指挥。2000多人各自保卫哪一部分都部署好了。为了熟悉地形,我们几乎在一夜之间把北平的袖珍地图买光了。每个人都揣了一个小地图,还买了大批红布,准备到时候每个人系一块红布,作为辨认的标志。
1月31日,解放军与傅作义部队换防,我骑车去看。一看到自己的部队进来了,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2月3日,解放军举行入城仪式,我分工负责的地段是前门大街。我看到百姓们欢欣鼓舞,像迎接亲人般欢迎解放军,学生们甚至都跑到坦克上去了,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终于解放了感到高兴。
入城式后,党中央和北平市委马上决定举行地下党员公开大会。大会于2月4日在宣武门内国会街北大四院礼堂召开。当时北平有2000多名地下党员,由于人数限制,开了两次会,我参加了第一次会议。去参会的时候,大家并不知道要公开身份,出于保密原则,所有人还是戴着口罩、帽子、围巾。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领导上台后讲的第一句话:“今天,我们北平的地下党终于从地下转到地上啦!”就是这一句话,让全场沸腾,欢声雷动。同志们纷纷把帽子扔上了天,大家摘下口罩相认:“原来是你呀。”然后握手、欢呼、拥抱!那场景,我铭记终生。
那段时光,我们共产党人为了携手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献出了自己最真诚的情感和全部才能。人生有过这样的经历是幸福的,那是我的黄金岁月。
责任编辑:刁雅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