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电影不但让大家坐着飞船火花四溅地虫洞历险,像穿过一条吞吐星辰的巨龙的内腔,还到传说中吞噬一切的黑洞边上游览了一番,见到了被巨大重力弯曲的数千公里规模的光线带,突然意识到在宇宙的格局中,地球也就是个绿豆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迪士尼乐园都提供不了的体验。
作为一部科幻电影,《星际穿越》在“科幻”这个部分,我觉得没什么硬伤。
诺兰导演请来的科学顾问是基普·索恩(Kip Thorne),和霍金一个级别的天体物理学家,地球上硕果仅存的科学泰斗之一,《生活大爆炸》中的谢尔顿见了他也会把支楞的耳朵软塌下来。可以说,《星际穿越》对宇宙的想象已经站在人类对这个领域的认知最前沿了,电影中NASA实验室黑板上让人眼晕的计算公式都是索恩教授亲笔手写的。
电影中展示了虫洞和黑洞,这两个在生活中一年也听不到三次的词儿,除非你在追看《生活大爆炸》,可能还恍惚记得谁提过那么一嘴。然而很多人基于这么一嘴,就对《星际穿越》里这两种东西的实体展现发起了牢骚,可能觉得这玩意儿跟谢尔顿在黑板上的涂鸦长得不太一样吧。要我说呢,索恩教授说虫洞是什么样子,没有天体物理博士学位的人就别反驳了,如果爱因斯坦活着,可能也会点头,你非要扳什么杠呢。当然,索恩提出了几种可能的样子,诺兰选了最漂亮的那一款,像个蕴藏着星光的黑水晶球。除了感激电影让我看到这样的宇宙奇观,我心中没有一丝抱怨,更没有不满地提出这个虫洞为什么看起来不像苹果上的一个洞。
还没有分清虫洞和黑洞是两种东西的观众,也别硬挺着挑硬伤了,先感谢电影不但让大家坐着飞船火花四溅地虫洞历险,像穿过一条吞吐星辰的巨龙的内腔,还到传说中吞噬一切的黑洞边上游览了一番,见到了被巨大重力弯曲的数千公里规模的光线带,突然意识到在宇宙的格局中,地球也就是个绿豆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迪士尼乐园都提供不了的体验。当然,有NASA的专家和相关领域的物理学家站出来,对电影中的细节表达了一些质疑,我也饶有兴趣地学习了一下,虽然没有看懂,还是领略到,这是人家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友好商谈,谁也不敢说自己的理论就是真理。
电影中人类的拯救者是达到了超级文明的人类自己,这一点很多人也不理解。超级文明生物这个东西,很多科幻作品里都提过,阿瑟·克拉克的一半作品,弗诺·文奇的《天渊》,罗伯特·索耶《计算中的上帝》,刘慈欣的《三体3》,都描写了这种宇宙中的存在,超越了实体,几乎全知全能,能用物理定律作为武器,扔张卡片就毁灭了太阳系。甚至吕克·贝松的电影《超体》,强尼·戴普主演的《超验骇客》,也借鉴了这个概念。所以当诺兰揭示出这种超级生物是未来人类时,我还有些意外,这个解释太电影了,稍稍狭隘了些。
人类制造出的直径数公里的筒状空间站,来自阿瑟·克拉克在《与拉玛相会》中的想象,后来刘慈欣在《三体3》中发扬光大了一些,电影《极乐空间》第一次制造出了类似产品,不过不是筒状,是环状,但原理显然一样。《星际穿越》中马修·麦康纳从黑洞内部搞到了量子数据,人类知道了如何驾驭重力,才能制造出这么硕大的空间飞行器。物体在黑洞内部无法存在,包括人类的血肉之躯,这好像是一个硬伤,但是作为超级文明的未来人类既然能在黑洞内部搭积木,也能保护一个血肉之躯吧,算不上硬伤。
还有一些零散的抱怨,比如人类连玉米都种不活,怎么会有飞越太空的科技?我也要抱怨,现在手机都造得像神器一样漂亮了,电池怎么还只能用一天?还有人说,人类连粮食都吃不饱,怎么还有啤酒喝?其实人类在历史上就是这么过来的,连拿出一点口粮酿酒都舍不得,那是人类吗?
如果非要挑出点不那么硬的伤,在我看来,也不在物理领域,而在生物领域。诺兰把宇宙中的终极力量归结到了“爱”这个最常见的电影主题上,这个选择不太硬。安妮·海瑟薇甚至表达了“尽管死去的人没有社会价值,我们还是会爱他们,这不符合科学规律”这样的观点,好像说爱是一种凌驾于科学之上的神秘东西。如果诺兰请了理查德·道金斯(《自私的基因》的作者)做他的生物学顾问,可能就不会写出这样的话了。爱虽然是人类有幸得到的最伟大的赠予,但恐怕并不是什么打开宇宙奥秘的钥匙。当然,这是电影作为文艺作品的选择,我们总是要让观众相信点什么,“爱”是个最大众的选择,也最保险。然而,看到诺兰这么选,我还是有点失望的,如果非要在硬科幻作品中糅进一点温软的东西,其实还可以选择别的,“爱”,被选过太多次了。在电影中,他打造了史无前例的机器人形象,如果把这种定要打破常规的决心多用到情怀上一些,就更完美了。
最后,还是要感谢诺兰拍出《星际穿越》,就像感谢卡梅隆拍出《阿凡达》一样。
娄霄鹏
编剧、自由撰稿人。
作为一名资深美剧爱好者,看到很多一流美剧在中国乏人问津,实在着急,自愿为他们鼓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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