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情人

　　红枣比燕窝卖得好

　　11月2日，我一个人坐在公寓底下的自助餐厅里过生日，循环呈上的新鲜水果、各式冰淇淋、蔬菜沙拉、糕点，鱼贯般送来的烤牛肉、烤羊肉、烤驼峰、烤秋刀鱼，我从晚上6点吃到10点，可我总是感觉吃不饱。胃的无限充实，依然无法填补心里那个无底的空洞。

　　死党小叶说过，这叫爱情饥渴症。因为潜意识里对爱情的极度渴望，导致了身体的错觉，即使不停地吃，还是没有满足感。

　　4年前，我才26岁，对爱情，对男人可谓野心勃勃，曾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对自己夸下海口，我一定要吸引一排男人，好好挑选。时光如逝，一晃4年过去，我都过三的人了，却还没有找到意中人。这样一想，我不免借着酒劲伤感起来。

　　为什么像我这么聪明，这么高学历，又高职位、高薪水的女人，居然没有男性追！连公司的前台小姐都不如，她都好几个人追呢！我自言自语起来。

　　佐丹奴肯定比LV卖得多，坐火车的人肯定比坐飞机的人多，红枣肯定比燕窝卖得好……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我是燕窝，我是LV，我是飞机……”我一边喝酒，一边接着他的话安慰自己。“不过，不是飞机场……”男人话里的调情和暧昧让我清醒过来。我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坐在我对面的居然是张典。

　　我用叉子瞄准他盯着我胸脯的眼睛，“望哪里呢，你？”

　　“你真的不知道？我都望了你好几年了。”张典依然痴痴地望着我，低沉的声音里，浸透些许深情和伤感。

　　我和张典共事7年，是一起进公司的职员。7年来，张典的女友换了不下17个，他跟身边所有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调过情，吃过饭，有关他的绯闻和艳遇不下70个版本。他是公司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而我，7年来，没有一个正式的男友，至今还是单身。这些年，我对张典一直冷眼旁观，潜意识里却充满期待，既然他会跟那么多的女孩谈恋爱，那么有一天是否也会跟我谈恋爱？

　　此刻，当张典真的跟我调情，我心里先是一喜，在他眼里，我还算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随后又陷入悲伤，我或许跟他众多的A、B、C、D、E、F一样，最后沦为一个符号？

　　就在我陷入恍惚时，我的脸上热热的一触，是张典吻了我。我被酒精麻醉的身心，忽然打了个激灵，我的脸开始发烫，头发晕，感觉漫天洒下粉红的花瓣雨，难道传说中的爱情已经来到我的身边？21世纪最后一个处女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成功俘虏花心男？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否会跟你之间发生点什么。”张典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的心流浪了很多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爱情终结者。

　　想谈一次纯洁的恋爱

　　原来我守身如玉，等待这么多年的目的就是要终结张典的情史，成为他的情爱终结者。

　　当小叶向我炫耀她新买的LV时，我忍不住对小叶炫耀我的新情史。可是，死党小叶并不看好我和张典的恋情。她说，最吸引花花公子的有两种人：处女和熟女。“我也是处女呀。”我辩解。“拜托”，小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25岁之前的处女是一种宝藏，会吸引很多人来挖掘，可是30岁的处女，却会让男人敬而远之。所以，处女这种资本，在25岁以前会为你的魅力加分，25岁以后，就会成为你的负累。越老的处女，对花花公子越有负担。因为老处女不性感，不柔软，不解风情，甚至不懂性的暗示。相反，善解风情，SEX经验丰富的女人更吸引他。”

　　“切，我和张典是纯洁的恋爱，张典也说过，想谈一次，由心到身的纯洁恋爱。”

　　“你们约会时，他有没有深夜开车带你去海边？有没有带你去高档酒店下面的酒吧喝酒？有没有提出过去两日一夜海岛游？”小叶逼问。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张典半夜开车带我去桔钓沙，说要在那里等着看日出的第一缕晨光。当时，沙滩上有好多情侣在拥抱和亲吻，那些帐篷里似乎也有动静。我羞得捂住脸说，“听说，有人会在沙滩上、海水里那个……真是不要脸。”当时，张典很夸张地笑了笑，然后以第二天要上班为由体贴地开车送我回家了。

　　“你以为男人深更半夜带你去海边，真的就是去看星星？去酒吧是为了单纯的喝酒？提出海岛游是为了跟你一起浪漫？他不过是在发出SEX的信号。看你是否能领悟。对于花花公子来说，再热烈的感情，如果没有和谐的性爱，也无法坚持下去。”

　　“难道，纯洁的感情抵不上肉体的欢愉吗？”

　　“就你这情商，和你这性商，你被那个花花公子吃了连骨头都不用吐。你完了！赶快跟他分手。其实，我曾经恋过的一个男生一直很欣赏你的，要不要跟他见面试试？”

　　我情商再低，也不会傻到去跟闺蜜的旧情人相亲。我一直佩服小叶，她早年也谈过不少恋爱，却在26岁顺利嫁入豪门，过着滋润的日子。我不得不承认，小叶的情商比我高一筹，而且，我甚至猜想，她的床上功夫肯定了不得。如果是她来跟张典谈恋爱，说不定还有得一拼。

　　再说了，关于张典，我不愿这么放弃。正如某品牌广告语，我相信，Everythingispossible，一切皆有可能。老处女可能变得风情万种，花心男也可能变得坚贞纯洁。而且，我相信，我吊的胃口越久，张典会更加珍惜我。

　　熟女的致命吸引力

　　这个冬季不太平，电视新闻节目报道了一个连续犯案的强奸杀人犯，他总是趁着夜色出发，专门跟踪晚归的白领女性。有天晚上加班太晚，回家路上，有个男人一直跟着我，我一边踩着高跟鞋拼命奔跑，脑子里一边想象明天电视节目里播出的“女白领被先奸后杀，弃尸桥下”的新闻。

　　虽然，最后成功摆脱了那个跟踪者，当夜我却辗转难眠，如果我真的被强奸了怎么办？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最后结论是，与其被歹徒强奸，还不如为自己所喜欢的人献身。我决定，如果张典再有SEX的暗示，我就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可是，张典似乎越来越忙，每次打电话给他，都推说忙，晚点再回电话给我，可是最后都没有回电话来。张典的不回应让我内心充满焦灼，焦灼感更加强了我要献身的念头，如果我和他有了亲密关系，他是否会更加爱我？直到圣诞节前一天，张典在收到我的礼物后，才回了一条微信说，也为我准备了惊喜。

　　圣诞节那天我们只上半天班，我在中午下班前借口有事去张典的办公室，在门口却听见他在打电话：“是的，我预订香格里拉的709号房间，8点前到。”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脑子再不开窍，也会猜到，张典今晚会跟我约会，而且，看来，我把他的胃口吊了那么久，他决定今晚“搞定我”。这个坏蛋！

　　那个下午，我就开始沐浴更衣，还专门穿了新的内衣，一直等待张典的电话。可是直到7点，都没有电话，我才忐忑不安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我自己打车，去了香格里拉酒店下面的酒吧坐下来。

　　7点55分，张典出现了，我轻轻地吹了声口哨，他转过头来，可是，在他的脸上，我没有看到惊喜，反而是惊慌和惊恐。随后，一个女人出现在张典的身后。黑色露半胸的小礼服，和白色的皮草围脖，臂弯里放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剪的是今年最流行的BOBO头，可是，在BOBO头上做了改良，左边的耳朵露了出来，右边的头发，遮了1/3的脸。长长的钻石耳坠晃人眼睛，同样闪亮的水滴状项链坠子刚好在乳沟上微微晃动，眼神沉着，而且倨傲。她只看了我一眼，似乎看透我的无地自容和我与张典之间的来龙去脉。那样的眼神我永远不会有。那个女人是公司市场部新来的总监，据说还是个离婚的女人。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宽松大衣、T恤和牛仔裤，我突然想起小叶的话，“熟女的致命吸引力”。我原本还以为，我这个老处女，至少比离婚女人优雅，矜贵，畅销。可是，在男人眼里看来并非如此。

　　张典开始镇定自若地打招呼，“嗨，燕窝，你也在这里约会啊？”自从我们初吻那个夜晚开始，他就一直叫我燕窝，我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很特别，代表了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可是此刻，他当众喊出来，我却觉得别扭得要命。

　　我虽然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两巴掌，可是，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呵呵，对哈，我也在这里约会。”我特别加了也字。张典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两个狗男女在我不远处坐了下来，我开始拼命地翻手机，找小叶救急。“我和老公在外地呢，我可帮不了你，不过呢，我可以帮你雇个情人过来。”小叶的建议我来不及想就答应了下来。“我叫龚明，我是你的雇佣情人，我会马上到，不过，不知小叶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出场费是2000元。”雇佣情人的电话很快就到了。

　　当雇佣情人终于到达时，张典和熟女正打算搭电梯去楼上酒店房间。我上前一步，把龚明拉进电梯，挽着他的手臂说，亲爱的，我等你好久了。

　　张典有点吃惊地问：“燕窝，你们也在这酒店订了房间？”我点点头按下电梯的关闭键，电梯缓慢上升。龚明在我的耳边说：“小姐，我可是卖艺不卖身啊。另外，牵手亲吻可是要另外加费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发现，小叶的眼光很不错，虽然是雇佣情人，可是长得标致得很呢，不说话的时候，倒像一精英白领人士。

　　自尊心受损的两个孩子

　　“你就那么爱他吗？值得为他这样吗？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龚明问我。

　　“他吻过我，而且，我以为我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想不到，约会不到几次，连分手都不用提，他就开始与别的女人开房。”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吻了你吧？”龚明的语气里有点莫名的兴奋。我闭口不说话，我就是这样保守的女人，以为男人和女人接吻了，起码代表关系进了一步了。可是，想不到，在张典那里，这根本不算什么，也许，对他来说，在我看来至关重要的上床，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我之珍珠，他之泥沙。

　　“哎，说真的，龚明开始推心置腹地说，我看很多女人把接吻看得很随便的，连上床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你为何看得如此严重呢？你就当在公园里散步，被狗亲了一口嘛。难道被狗亲一口，你也要跟它结婚？”

　　这个雇佣情人果然很专业，连我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处女，都能被逗笑，我当下对他有了好感。那你可以批发我一个月呀，我好继续为你指点迷津。龚明趁热打铁。

　　第二天，我回公司上班，在电梯口碰到张典，他摆出最拿手的微笑，对我说：燕窝，我为你准备了节日礼物呢，下班一起吃饭吧。我奇怪地望着他，之前生怕我粘住他不放似的，此刻又来招惹我，是什么意思？

　　哦，我明白了，他本来以为我是个保守的老处女，经过圣诞夜看到我和某男在一起，所以得出结论，燕窝并不是个保守的女人，燕窝之所以不跟他上床，只是他不是燕窝喜欢的类型。现在他没有了与处女交往的后顾之忧，又有了征服熟女的欲望。

　　“对不起，你不对我的口味，而且，我对你已经腻了。”我平视前方，故作平静地说。从电梯镜子里可以看到，张典的喉结拼命滑动，表情很是震惊，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有吭声，也没有看他，直接出了电梯，优雅地走出去。

　　张典跟了上来，“从中学以来，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说对我腻了，我也从来没有被甩过。燕窝，我的魅力有目共睹，你是还没有来得及体会呢，要不，我们再试试？”

　　曾经在书上看到，有心理专家说，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幼儿园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最喜欢问自已的一句话就是“我有没有被人瞧得起？”每个女人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幼儿园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有讨人喜欢吗？”

　　我突然明白，我和张典之间，谁也没有付出真正的感情，我们不过是两个自尊心受到损伤的孩子，我们都害怕被忽略和冷落。如此一想，我突然释然，“我们也许更适合做朋友，”我很真诚地对张典说。

　　燕窝也有春天

　　我在粤菜馆请小叶吃饭，感谢她介绍龚明这个雇佣情人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小叶却意味深长地问我：“你真的以为龚明是雇佣情人？”

　　我不置可否，快过元旦了，快过春节了，我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男人来陪我参加一些聚会。可是在雇用了半个月以后，我突然没再打龚明的电话了。很快，雇佣情人不请自来了，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把他解雇了。我说：“最近我手头有些紧张，我雇不起你了。你的费用，也要欠一段时间，再跟你结算哦。”“你这不会是想赖我的账吧？”龚明佯装凶巴巴的样子。

　　“可你如果反过来雇佣我半个月，我们的账不就抵消了吗？”我带着神秘微笑启发他……

　　其实，我早就知道龚明不是专业的雇佣情人，他是某会计师事务所的会计师，他是小叶曾经的男友。可是，像小叶那样开放时尚的熟女型他不太喜欢，他喜欢的是小叶的朋友——燕窝这种类型的保守女人……这点虽然让小叶有点受伤，却让我有点隐隐的虚荣感，燕窝也有春天啊。可是我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打算不动声色地认真走下去。至于结果嘛，没必要刻意去追求，该开的花总是会开，春天总会到来，花期总会到来。

　　（编辑 林硕）

　　■文 熊亮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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