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百分之百”的新年

　　如果时间真的存在，现在是西元2018年1月。

　　在刚刚消失的2017年，你过得如何？有没有比以往勇敢一些，开始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有没有一件事，让你觉得付出都很值得？有没有什么遗憾？有没有遇到一个人，对你来说是百分之百的那一个？

　　就好像村上春树笔下那个百分之百的女孩。在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在原宿后街与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擦肩而过。

　　这个百分之百的女孩一定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吧，皮肤白净、轮廓柔美，黑色的长发飘散出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睫毛向着远方生长，眼中透出水晶一般的光泽。她安静地从身边走过，手臂优美划出的弧线散发出一种隐藏的活力。是的，应该是这样，不然怎么能被叫做“百分之百的女孩”？

　　让人意外而遗憾的是，这个女孩“算不得怎么漂亮，衣着也不出众，脑后的头发执着地带有睡觉挤压的痕迹。”而且“年龄也恐怕快三十了。严格说来，恐怕难以称之为女孩。”可是“相距五十米开外我便一眼看出：对我来说，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孩。”

　　真的吗？这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好像从任何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哪里可以得到满分？按照常人的眼光看，这个女孩顶多能算得上及格。但对于故事中的“我”来说，一眼便确认了她的“完美”。以至于“从看见她的身姿的那一瞬间，我的胸口便如发生地鸣一般地震颤，口中如沙漠一般干得沙沙作响。”

　　从小到大，我们眼中的百分之百应该是考试卷子上全部都是对号，一个学期以来从未犯过任何错误，只受到表扬的状态；应该是功课门门优秀，运动也很擅长，又会唱歌，又会弹钢琴，还要长相可人的优秀生。这个算不上漂亮，衣着平淡无奇，甚至头发有压痕的人怎么会是任何人的百分之百？我们无法想象。

　　可是故事主人公的感受那么真实，那么强烈，我们同样无法质疑。莫非对于“百分之百”这件事，没有统一的标准？难道对于“完美”这个概念，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奥妙？莫非我们意识中对“不完美”的念头太过执着？

　　就连主人公对一个人说他遇到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时，这个人的第一反应也是“人可漂亮？”而主人公却几乎不记得什么--是否是他喜欢的类型，眼睛什么样，胸部的大小，统统忘得一干二净。莫名其妙，这是两个人对这次偶遇的唯一的共识。然而这个人显然已经对这次偶遇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也许我们和这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主人公。

　　所以，到底什么是百分之百？一颗外表平凡的苹果，咬下去香脆甘甜算不算百分之百？一本封面丝毫不能引起人注意的书，翻开后却得到一个新世界，算不算百分之百？一个沉默寡言、难以接近的人，在你最低落的时候安静倾听，算不算百分之百？是不是一件事从头到尾都要完满才是百分之百？

　　我们一直在追求百分之百，却从未得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村上已经给我们答案。

　　我们不是谁的评委，“百分之百”不是依靠一个个标准打出的满分。“百分之百”其实是一个非常私人化的东西。没有华丽的包装和昂贵的价格，也可以是百分之百的礼物。没有偶像剧主角挺拔的身姿，俊美的脸庞，也可以是百分之百的伴侣。没有豪华别墅和精致食物也可以是百分之百的生活。只要是我们亲手创造，亲身经历的，切身体会到的，就是属于我们的百分之百。

　　放开虚幻的执念，再一次转身去看逝去的时光，那些时光里的人和事，只要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都让我们会心一笑，而那些让人心跳的时刻，还是会让人悸动，那种悸动，那种真正生活着的感觉，不就是百分之一百吗？

　　我不想美化不完美，但我更不想抓住完美的幻象不放。我喜欢望向天空，但我也知道应该去感受身边的一草一木，打破那道单一评判标准筑起的墙壁，抛开坚固的自以为是。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百分之百的新年里，祝你快乐。

　　文/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