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 戴上墨镜 人生慢慢来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王家卫,一代宗师,2046
  • 发布时间:2014-03-03 08:56

  王家卫(Karwai Wong)

  出生于上海,香港著名电影导演。出道作品为电影《旺角卡门》,其作品凭借着极端风格化的视觉影像、富有后现代意味的表述方式和对都市人群精神气质的敏锐把握,建构了一种独特的“王家卫式”的电影美学。1997年执导的电影《春光乍泄》,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华人导演,2006年,王家卫成为首位担任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的华人;2013年,王家卫出任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代表作为:《阿飞正传》、《重庆森林》、《东邪西毒》、《堕落天使》、《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一代宗师》。

  Q:《女报时尚》

  A:王家卫

  Q:每次出席公众场合您总戴着墨镜,不喜欢天亮吗?

  A:这些墨镜大多是太太送的爱情信物,我通常不会摘下,但在家中确实不戴。摘下墨镜你们可能看到的是我的泪水,因为总在夜里拍戏生活,所以我的眼睛受不了强光。说起来可能有些吓人,但确实是这样。对于这个事,很多人问过,但我基本都是这样回答的。

  Q: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害羞或掩饰吗?

  A:看是谁理解的吧,如果是我的那些前辈和长辈,或许这样说是合理的。毕竟每个人的观察角度不一样。也许是我早些年日夜赶写剧本落下的眼部问题。其实大家的焦点不要老是集中在我的眼镜上,即使我戴着墨镜我也不会以有色的眼光看别人一样。

  Q:但这已经是您的标志了,您喜欢这样的标志吗?

  A:从根本上来说,还是我觉得这些都没必要放太重。因为我从眼镜里面看出去的世界跟你们看到的实际上没有大的差别。大家看到这个东西,知道是我,没什么不好。

  Q:确实是这样。其实有关注到,您的电影有关六七十年代的选题比较多,是不是您对那个时期有特别的感情?

  A:可以这么说,我很喜欢那个时代。虽然那时候我年龄不大。就像《阿飞正传》里,就反应那个时期社会充斥着太多的谎言和谣言。但事实上,我们依然可以跟我们的邻居一起谈心聊天,但你换成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做。想象和现实是两回事,虽然人与人之间都能彼此认识,而且尽量保持体面,可是背地里,经常会听到不同的发声,这就是很多电影的背景。

  Q:可以这样理解吗,挖掘故事背后的根源,其实是在刻意挖掘丑恶的一面?

  A:这个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吧,其实很多华语片导演比较喜欢刻画丑恶,因为这一方面更好写,也好拍,相对于剧情来说也会比较好发展,有认同感和代入感,相对来说也比较有娱乐性。但对我来说,我更想去了解背后的故事,人性是相似的,但年代和年代之间有着不同。

  Q:是的,当下不少电影感觉上是东方文化的再次伤害。

  A:对我来讲,我没有那么悲观和极端的想法。现在更多的是一个交融的时代,有价值的东西自然会留下来,没留下来的,一定是跟时代不契合的东西,但这不代表着未来的某一阶段不会重来。同一件历史事件,如何呈现,以什么样的角度呈现,都是决定是否造成文化伤害的因素。有些片子拍得好就不是伤害,好故事是经典的,它们值得保留,只要遇到会讲故事的人,有一天它还会重来的。

  Q:哪怕等很久?

  A:没错。再往后五十年回过头来,或许现在也不是太差。每次回头都是这样。

  Q:外界对您的评价是低调、自我。作为一个制片人,您如何评价自己?

  A:这个不可能是我个人的一种身份。制片人本身也是个团队。

  只不过拍了这么多年电影,我们与很多发行商朋友有了很多的默契,知道每部电影该从哪条路走。拍完电影我还必须去照顾很多其他细节,并不是拍完电影就算完。评价都是别人说了算的,不能自己说。我认识很多好演员包括好导演,在中国,却恰恰需要优秀和专业的制片人。

  Q:如今各种电影作品层出不穷,不管是自己或是他人的作品,您内心对电影会有一把衡量的标尺吗?

  A:其实确切的说是关注观众。因为做电影就像交作业,在写的过程中你就要有非常多的判断,那么是用理性还是理论,或者是现实的判断呢?其实最简单的判断就是,拿观众的角度去判断。因为最终电影的好坏,是观众说了算,最好的状态就是我自己都喜欢看这场戏,那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再一个就是要诚实,很多电影观众一去看就知道,这个导演自己可能都不会相信,拍出来都会是虚的。当你有情感共鸣,有感情的时候拍出来,观众才能感受得到,这才是真实的。

  Q:早些年您没有成为导演前,也曾经当过牛仔裤销售员,后来编剧出道,一开始拍电影时的心态是怎样的?

  A:目的就算是谋生吧。还有就是工作,爱好,能给自己谋生的技巧,我很庆幸我喜欢我的工作。其实我有时候会很害怕,做噩梦,怕我某天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拍了一部烂片。

  Q:人或许都会有害怕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您会怎么做?

  A:对,谁都会有害怕和恐惧的时候。那么我希望无论是我还是我们在做某个事情的时间、空间里,尽力去做到最好。借用戈达尔的一句话说,电影是第一个梦也是最后一个梦,其实每个行业何尝不是如此?对自己的每个工作机会或者是每一天,都当做第一次,放进去足够的新鲜、热情、激情在里面。然后把那当做最后一天,或者是最后一个梦去过、去做。除此之外,你再没有机会重新来过,那样的情况下,自然也一定会做好了。

  Q:所以您的每部电影准备时间都很长,就是想做好任何准备?

  A:做事情是要花工夫的,再就是,要等待机会。至少我的习惯是没完没了,再给我多点时间也没有太大问题。实际上是有很多客观限制,一路做下去,但也必须要跟大家见面。

  Q:记得您在拍《春光乍泄》的时候,跑阿根廷拍镜头,实际上,室内戏在香港也是可以的。可以理解为您在做充分的铺垫工作吗?

  A:我做事情前会做好准备。很多时候不选择在室内拍的原因,是环境,空气,最重要的是人的表现。就像我们一定会受到环境还有人的影响,想象一下,我可以这样做,从古代到现代,从中国到美国,都在一个房间里完成,但人的精神状态却是一直在这个屋子里走不出去的,拍出来太假。

  其实你们知道《一代宗师》拍了三年,但你们不知道是,前期做资料做了六年。这个你可以认为是在做准备,但最重要的是,我舍不得,这个世界让我太着迷了,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出现,这样的演员和团队,不会在那样的时间里再一起出现了。就好像你在家里玩游戏,爸妈喊你吃饭,你一定还想再拖一会,因为太着迷了。

  Q:慢工出细活有时候也会被认为是拖延症,当初您写剧本时据说经常出现拖稿不交稿的状况,是真的吗?

  A:在永佳的时候,我是编剧,喜欢把东西做到自己喜欢的状态才交。老板就不爽了。后来我也就不在永佳了。刘镇伟那时候找到我,后来老板看我有当导演的想法,就投资我了。我对自己做的东西有要求,不想以后再拿出来看是差的。

  Q:这样细致又自我的行事风格是怎么形成的?和你呆过的城市有关吗?

  A:其实我五岁就离开了上海,所以我对上海的很多印象和色彩都是从父母的回忆中去寻找的。这两个城市都是我曾经生活过、正在生活的地方。其实每个人都有一面镜子,回忆就是一面镜子,你自己在里面看到什么样的,那就是什么样子,不知不觉被影响了也是正常的。

  Q:平时跟朋友相处时,您是怎样的?

  A:平常认识的很多朋友,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自己。但偶尔对方某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句话让大家很会心的一笑,那种感觉就很好,觉得思维方式会很像,或者说很多细节方面大家是一样的,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就会很强。

  Q;听起来会有一些孤单。

  A:有的,特别是我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人,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是很多环境和人的巨大变化,这种反差需要自己慢慢消化和适应。

  Q:那您用什么方式调节情绪,平时也看电影吗?

  A:这不就和小丑要逗人笑自己不爱笑一样。现在还看片子吧,不过肯定不是恐怖片啦!(笑)我最怕恐怖片,可能是小时候妈妈带我看之后留下阴影了,我妈妈是个电影迷,她最爱看这种片子,会给我拿一张纸,害怕的时候挡住眼睛,但是声音会更恐怖。所以我都不会拍恐怖片,不想让大家“受罪”。

  Q:所以现在您也不会让自己的小孩看恐怖片?

  A:随便他,孩子十几岁,懂事了。但是一直都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前几年才知道,他听周杰伦的歌,我也会跟着听,他喜欢做什么,我有时间也会一起做一做,其实就是普通父亲做的我也会去做。他写东西不错,可能是遗传吧,我以前没做编剧前也喜欢写东西。

  Q:感觉您很重视家人对你的想法?

  A:我早说过,年轻时如果真要选一个人生的唯一答案的话,我会说是我的太太。没有她,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她先在电视台,让我去学习写剧本,又鼓励我拍电影。

  Q:现在您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来说。

  A:拍电影来说,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生活方面,就像现在这样蛮好的。其实我喜欢在过去的事情中寻找未来,过去的很多事情你亲身经历,有心得,可以总结出很多,那么对于不可知的未来,你将有更多的判断力,至少很多事情,你都会提前做出选择。

  Q:最后,和我们的读者分享几句话吧。

  A:其实刚才我就有说过,就是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在做某件事的时候,把当下最好的一面和最大的能力表现出来,之后就绝不会后悔。

  采写_宛冬 设计_兰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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