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一种运动

　　比赛第一轮包括几部电影短片，戴礼帽的老先生介绍说，每个片段都有“一个文学点”。孩子们必须判断这是哪部影片，率先按响抢答器。每答对一道题，他们队可以获得2分，答错一题则扣掉1分。第一部影片的画面出现在舞台后面朦胧的屏幕上。画面还没开始变换，有人就按动了抢答器。

　　“《怪物史莱克》！”一个孩子高声说。

　　“《怪物史莱克》正确！”戴礼帽的老先生宣布。

　　接下来每道题的情形都大同小异，促使帽子先生转身面向观众，自嘲地说：“我花了100小时才精挑细选出这些片段，孩子们只花了6秒就认出了它们，真是了不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先生不仅是国际儿童文学竞赛的组织者和命题人，还是该项活动的创始人和推动者，他的名字叫韦恩·米尔斯，是奥克兰大学的高级讲师。米尔斯说：“我到访过全世界无数所中小学，经常看到人们为体育比赛获胜的孩子们颁奖，有时候也有数学和英语竞赛之类的，但从未见过擅长阅读的孩子受到人们的认可。因此，我发起了这项活动。”

　　米尔斯知道，男孩子们尤其对阅读提不起多大兴趣，而且，哪怕是对书呆子而言，一旦读书不是出于兴趣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知识，它也有可能变成一件苦差事。“基本上在这个年龄段，阅读量就下降了。”于是，米尔斯把目标锁定在14岁以下的儿童，将阅读转变为竞争。国际儿童文学竞赛有一个响亮的副标题：阅读的运动。“我把阅读称为一种运动，这样孩子们会为了团队而全力以赴——在这个决赛场上你或许只看到每队4个孩子，但曾有上百个孩子想方设法为进入那支队伍而努力，一起练习、旅行、庆祝……”在比赛开始前，米尔斯发表了一通关于体育精神的动员讲话，强调说，即使他们最后一个完成，也已经做得很好了，并鼓励孩子们互相鼓掌加油。“这些孩子很少经历失败。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必须学会优雅地接受失败。”新加坡队不是成绩最好的队伍，但在宽宏大量方面，却堪称世界第一。

　　在比赛现场，举手击掌的欢呼和摩拳擦掌的对抗此起彼伏。绝顶聪明的天才往往也是极富竞争力的选手，在这里，他们有充分的展示机会。对观众来说，比赛大起大落，正是体育迷梦寐以求的场面，既有“羊群里跑出的黑马”，又有“与乌龟赛跑的兔子”。一支全员男生的队伍率先按响了抢答器，回答正确，得分！他们来自澳大利亚，这是他们在比赛中首次领先。南非队紧随其后，代表英国的4个女孩一开始动作稍慢一些，后来不声不响地冲到了第3名。接下来的几题，澳大利亚队一路绝尘，二三名的队伍也表现稳定，正当观众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澳大利亚队突然不动了，南非队也哑火了，新西兰队异军突起，美国队也在做最后的努力，英国队的女孩子们稳住阵脚，沉着应对，终于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这4位姑娘来自英国伦敦女子中学，该校也是2010年的大赢家。一条令人意外的幕后信息是，在这支冠军阵容中，包括两名澳大利亚女孩、一名爱尔兰女孩，以及唯一一名英国女孩。

　　这一切始于1991年，当时供职于新西兰怀卡托大学的米尔斯在汉密尔顿举办了第一届儿童文学竞赛，有14所学校参加。米尔斯花了15年将这项活动普及到世界各地，最终于2007年在牛津大学举办了第一届世界级决赛。现在全球共有多少所中小学参赛？“共有来自11个国家的数千所学校。”米尔斯回答。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印度。比赛在中国上海举办过5次，在香港也举办过，香港队的夺冠得分至今没被超越。

　　任何一支杀入决赛的队伍都走过了很长一段路。他们首先要在家乡约翰内斯堡或多伦多赢得地区竞赛的胜利，与其他数十所学校同场竞技，经历十几轮赛事，才最终站到决赛场上。在决赛阶段，有些题的题干非常简短，例如，哪部儿童小说开头的第一句话是“在地上的洞里住着……”有些题干却很长，例如，这位作者出生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英格兰，为孩子写了大约40本书；她被誉为一种新儿童文学的开创者，喜欢描写“残酷的真相”；她的一本书被拍成电影《铁路边的孩子们》，广受欢迎……此刻，参赛者们纷纷按下抢答器：她是伊迪丝·内斯比特（译注：Edith Nesbit，英国儿童故事作家、诗人、小说家）。

　　决赛问题被设计得很长、要求繁多、极富启发性，这是为了满足那些勇敢且学识极为渊博的小选手，这种孩子看起来相当多。“决赛队伍选手们的知识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米尔斯说，“精华真的在竞争最后阶段显露出来了。”与体育比赛一样，阅读竞赛也会为最优异者提供回报。在2014年决赛后的晚餐会上，米尔斯身边坐着一位来自多伦多银行的女士，她曾为儿童扫盲公益事业捐赠了1600万加元。米尔斯说：“我们确实需要支持那些无法阅读的孩子，但却很少有人为那些处于顶端的孩子们做些事，他们也需要鼓励。”多年来，米尔斯一直在为儿童文学竞赛寻找赞助商，如今在新西兰和南非，这项赛事已吸引了一部分电视和新闻媒体，但在大部分国家，比如2014年冠军队伍的国家英国，儿童文学竞赛依然默默无闻、乏人问津，也许是因为在比赛中表现最好的都是私立学校的孩子们。

　　此刻我们谈话的地点位于米尔斯在英国波克郡的家里。米尔斯的小孙女顶着一头古怪的金发从门边冒了出来，她正处于读儿歌、看图画书的阶段，这部分内容是她爷爷所出考题的一个方面，与之相对的另一部分考题内容涉及到像小说《饥饿游戏》这样的作品（译注：美国儿童文学与畅销书作家苏珊·柯林斯著，讲述了一个同名电视真人秀的故事）。米尔斯说：“很多人认为它的内容过于暴力，不适合给孩子们阅读，但它却是对社会、对如今泛滥成灾的真人秀节目的一种讽刺，还有一定程度的黑色幽默。我们不该把孩子们保护在真空环境里，他们需要面对真实的社会。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青少年作家约翰·格林，在他那本风靡全球的青少年小说《星运里的错》（The Fault in Our Stars）里，不也有一些性行为的描写吗？就连哈利波特最后也交了一个女朋友，对不对？”

　　米尔斯在阅读领域工作了23年，获得过新西兰功绩勋章。尽管已经退休，米尔斯还是希望为儿童文学竞赛奠定一个更加坚实的商业基础。2015年的世界级决赛将在美国康涅狄格州举行，这也是儿童文学竞赛首次在美国举行。届时，米尔斯将启动该竞赛的苹果和安卓应用（售价99美分）。“一级测验有100个问题，二级有100个问题，如果都通过了，就可以回答世界级决赛问题。所有题都是单选题，如果你不知道答案，说明你该去读书了。”

　　[译自英国《智慧生活》]

　　斯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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