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的游行队
- 来源:海外文摘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丛林,大演化馆,动物标本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5-01-15 13:46
诺亚可能做梦也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方舟,即使是与真正的稀树草原相比,这里的环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巴黎植物园赠予大演化馆里一部分“住户”的生日礼物!在法国自然博物馆的大演化馆内,陈列的哺乳动物和鸟类的标本共有1800份,它们生前都曾被岁月亏待过,死后在动物标本剥制师的帮助下重获新生。这里的长颈鹿与大象是在19世纪大规模狩猎中丧生的,其它动物则死于动物园中。1994年6月,法国自然博物馆内的大演化馆正式开馆,这些动物神奇地“复活”了。从开馆至今,已经有1.3亿游客慕名前来参观这个静止的动物世界,它们曾成功地摆脱过洪水的侵袭,现在正因气候变暖而继续迁徙。
2014年,为了庆祝大演化馆建馆20周年,馆内9500只动物中的一部分被重新植皮。“动物标本剥制术是一项对时间的挑战,”演化馆工作人员伊莲·马丁解释说,“我们只保存了动物的皮。渐渐地,它们的皮会变得松弛,毛也会越来越少。” 伊莲·马丁与同事朱斯蒂娜·德隆用了3年时间对这些动物标本进行修复:为标本除尘;逐一为它们移植野猪毛;给犰狳标本制作新的鳞片;为那些腹部表皮已经破损的斑马与大象标本重新植皮;在白鹈鹕标本的脚掌上打入小钉子,为它们制作蹼;给已经褪色的蛇的标本重新上色;修复侏儒鳄鱼标本嘴内的结构;给尼罗河鳄鱼标本重做爪子,并帮它们“刷牙”;让动物标本的鼻、耳、爪、嘴等等部位恢复光泽……这就是动物标本剥制师的工作,字典上是这样定义动物标本剥制术的:“一门让死去的动物的生命继续延续下去的艺术。”当伊莲与朱斯蒂娜在修复这些标本时,她们会选取最好的材料,辅以最新的技术,为的是让这些动物“活”得尽可能长一些。修复结束后,她们会认真地填写修复日志,记录每一个标本的成长足迹。大演化馆4楼的犀牛死于1793年,它是整个大演化馆发展的见证者。这头犀牛是路易十五从印度人手里买到的,它也是这里第一个被做成标本的动物。在测量了其身体数据之后,动物标本剥制师为犀牛做了1:1比例的木架模型,然后将鞣制过的犀牛皮缝在模型上。
伊莲与朱斯蒂娜认为她们的工作是一门艺术,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以及精确的测算。朱斯蒂娜笑着说:“初中时,我告诉老师说长大了想当一名动物标本剥制师,结果他直接找了我父母来学校谈话!经常有人对我说,‘你的职业太方便了,你要是讨厌什么动物,杀了它们就好了。’我很不赞同这些人的观点,任何动物我都喜欢,我的工作就是给予它们第二次生命。在我眼里,它们会吃饭,会睡觉,偶尔也会打架,甚至还会繁殖后代。它们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从未离去过。”
在大演化馆3楼,我们看到了一群19世纪的大猩猩,它们生活在刚果与加蓬,它们中有的在修复时用的并不是真正的猩猩皮,而是用其它动物的皮凑活修补的。多亏了伊莲与朱斯蒂娜这两位心灵手巧的姑娘,我们从其外表上才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这些标本做得非常逼真,有的游客靠近它们后甚至会被吓得退回去。很多游客是在看到伊莲与朱斯蒂娜站在梯子上给长颈鹿修补眼睛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并不是活的动物。伊莲说:“游客们总是问我这些动物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真的很难回答。它们的眼睛是假的,但它们的皮毛是真的,可它们嘴里的结构又是假的……”
为了亲自确认这些动物的真假,很多游客会走上前抚摸它们。“这些标本损坏的原因有3点。”博物馆的负责人雅克·库赞解释道。首先就是气候的原因,有时,馆内的气温会突然升高,标本的皮肤没有足够的时间吸收这些热量并排出水分,这使得它们很容易破裂。第二点,“外来入侵者”的侵袭。以螨虫为首的一些昆虫对馆内标本的皮肤情有独钟,尤其是那些新到的、最“新鲜”的皮肤,它们能从中找到丰富的有机物质。最后一点,也是致使标本受损最主要的原因:游客的不当行为。“有的游客甚至将这些标本的一部分作为纪念品带回家!” 伊莲气愤地说,“有些鸟的羽毛已经被拔光了,一些人就开始撕它们的皮!”不仅是鸟类,其它动物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比如大猩猩,很多人会折一根它们的手指留作纪念。这就是为什么馆内工作人员会告诉游客不要靠近标本……
这样做会真正地害死它们。虽然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它们已经死了,但在这里,动物标本剥制师给予了它们第二条生命,这里的每一个动物标本都是大演化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动物标本剥制师会花大价钱修复一只破损的家禽标本,即使修复它的这笔钱与它的身价并不相符。位于展馆大厅的非洲迁徙队伍中有一只犀牛,它的皮因气候原因而破裂,已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但工作人员并没有将它移出大演化馆。“我们让它留在原地是希望它能永远和它的伙伴们在一起。” 伊莲欣慰地说。有时候他们会亲眼目睹一些动物的“二次死亡”而束手无策,比如馆内重达468公斤的凯尔盖朗群岛海象标本。雅克解释道:”在高温环境里,海象的皮肤发生了酸性水解,皮肤中的胶原蛋白因此大量流失。渐渐地,海象的皮肤变得干燥易碎,最后化为粉末。到这里,可以说这只海象的生命真正走到了尽头。如果皮肤都不存在了,我们也就无力回天了,毕竟皮肤是我们的原材料。”馆内的动物标本剥制师都明白,逆天而行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任何个体都无法永存于世。“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它们的生命。”雅克肯定地说。据统计,馆内每一件标本的原料与制作费平均为5万欧元。
在定居大演化馆之前,馆内的许多动物都曾有过漫长的远征,命运十分坎坷。“19世纪末,沃尔特·罗斯柴尔德男爵曾率领50名欧洲狩猎者,以及从当地雇佣的200名狩猎者在非洲进行了大型狩猎活动。”雅克回忆道。馆内很多小长颈鹿就是在此次狩猎中丧命,并被就地肢解的,最后只有它们的皮被运往了西方大陆。那是欧洲列强在非洲疯狂殖民的时期,那时还没有电视,更没有互联网,欧洲人对“野生动物”的认知仅仅来源于报纸里零星的插画,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插画里的动物根本算不上野生动物,只不过是一些小猫小狗在非洲大陆上玩耍的样子罢了。
19世纪还有一场动物大猎杀发生在印度,远征印度的法国奥尔良公爵菲利普坐在大象背上的筐子内,与一只雌虎决斗。雌虎根本不是奥尔良公爵与大象的对手,没多久就浑身是伤,开始四处逃窜。后来,奥尔良公爵放了它,让它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战斗。就这样日复一日,雌虎的噩梦不断上演,直到它死去。如今,人们可以在大演化馆二层看到它,在那里,它正在袭击一头大象。现今的社会是一个拒绝死亡与腐朽的社会,人们希望通过动物标本剥制术还原它们原有的样貌,让它们的生命永存。但在当时,动物标本剥制师制作标本只是想展示人类在大自然中至高的权力。比如这支雄伟的马赛长颈鹿“队伍”,它们原本生活在肯尼亚与苏丹之间,1920年初被奥尔良公爵猎杀并运往欧洲。还有这些小长颈鹿,它们从生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巴黎文生森林动物园,从它们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它们前后双蹄并拢而站,如果是在野外生存过的小长颈鹿,一定随时都是准备跳跃的姿势以躲避潜在敌人的攻击。
如今,馆内新进的动物标本原材料都来自动物园。有一只叫做基基的塞舌尔巨龟,出生于1873年,死于——2009年!被人类捕获后,巨龟在巴黎植物园里生活了86年。还有一只很神奇的雌虎,它1972年在鹿特丹动物园出生,1989年死于巴黎动物园,1994年大演化馆开馆时它是第一批标本之一。这只河马2007年在波尔多边上的佩萨克公园中去世。这只亚洲象叫做西埃姆,它可是这支诺亚方舟迁徙队伍中的明星成员。西埃姆是瑞士科尼马戏团(Knie)在印度森林探险时从当地人手中买得的,当时它12岁,经过一番训练之后,科尼马戏团带它进行了全球巡演。后来,科尼马戏团就将它卖给了巴黎文生森林动物园。33年后,西埃姆因腐蹄病去世,2001年,它的标本被安置在大演化馆内。
请闭上双眼,用耳朵去聆听,这样,您就能感受到它们更加真实的存在了。这20年里,大演化馆不仅复原了动物们的外形,也为它们赋予了声音。听,大象在低吟,鸟儿在高歌,昆虫在为它们伴奏,窸窸窣窣叫个不停……不过,如果您听到了狮子吼叫的声音,那还是快跑吧,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译自法国《巴黎竞赛画报》]
卡罗琳娜·方丹/文
柳杨/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