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春与土地相逢

  青春,人类最爱做梦的年华,让生命动容的词语。青春,拥有刚健的体魄,拥有活跃的灵魂,拥有充满希望的未来。在爱做梦的年纪,年轻人会选择什么呢?

  爱做梦的年轻人中,我是其中一分子。进入媒体跑农资行业以来,我接触到的脸孔,大都跟青春绝缘。他们或者是脸上爬满故事的老农户,或者是富有阅历的行业老手。采访这些人,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有时会无所适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农资圈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终有一日,我有机会观察这群年轻人的生活。某日,我搭上一位业务经理的便车,来到一家农资企业的员工宿舍。因为第二天要采访这家企业的一场会议而时间又比较紧急,我请求在这家企业的员工宿舍借住一宿。

  我入住的“宿舍”,官方名号是某企业的片区分公司,但是楼房的配置,却让人难以与分公司相契合。这其实是一幢两层的小民宅,蜗居在公路边上的一座村庄。外墙上土红色的砖块,门口未经修整的泥巴路,还有民宅前面用纤维瓦搭起来的简易厨房,都让刚刚走进“分公司”的我有些不可思议。“分公司”的简陋不仅如此,楼房内的装置跟外面表里如一,唯一“先进”点的是里面的办公桌椅。

  在这家分公司里,我见到了不少年轻面孔。

  七八个憨厚的男子,还有一位穿着朴素的年轻女会计。他们各自忙碌着,我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好像研究一本深奥的书。看起来他们很认真,在工作时他们面对着电脑办公,打电话谈事,很少有私下的闲聊。但到了下班时间,这群人逐渐活跃起来,他们先后走下楼,在简易的饭厅里围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说笑。照例是有两个男同事海侃着,负责吹牛皮,而女同事则扮演抬杠拆台的角色。男同事说,我打球那个牛啊,曾经打赢过谁谁谁。女同事回应,吹吧你,那次我看到你被虐到那叫一个惨啊。然后痛陈男同事苦难史。于是,整个饭桌的哈哈大笑皆大欢喜。瞧,他们的生活多快乐!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中快乐呢?办公住宿条件差不说,下乡推广农资产品也并不是件简单的差事。而且,除了快乐,他们是不是会要经历更多的艰苦呢?

  夜里,我睡在双层铁架床空置的下铺上,蚊帐外的蚊子一阵轰鸣,似乎准备随时发动进攻。旁边床铺的小伙子推门进来。

  他对我很是客气:“您是南方农村报的戴记者吧,您叫我阿杰吧,我叫您戴哥。”

  “我才入行不久呢,估计您年龄还稍大点。有什么哥不哥的,叫我小戴吧。”我回应。

  “您一定比我大,您看不出来吧,我是92年的。”阿杰咧开了嘴,有些得意了。

  “哈哈,这么小,不去城里打工,怎么想到窝在农村做农资呢?”我对他的年龄感到很好奇。

  “农资行业也可以成为一份事业啊。我相信这是有希望的行业。”年轻人回答。

  对于阿杰们来说,农资行业并不是不二选择,至少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这并不是大部分年轻人的选择——更多的年轻人在北漂,在贸易公司的办公楼,在富士康的流水线上。在国内很多农村,到大城市打工的年轻人已经形成了一股洪流。霓虹灯下的繁华夜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自然是比闭塞的小村庄强千百倍。知识和家境都没办法跟城里人相比,年轻是跟命运角力的唯一筹码。他们更向往城市惬意的生活,哪怕在城市只有低廉的工资和潮湿的城中村单间。

  对于身在城市或者小县城的许多年轻人来说,更加不愿意进入农资行业了。小时候未曾亲近泥土不辨稻黍,大了怎么跟农作物打交道?站在农资行业的围城之外,围城内的艰辛让年轻人知难而退。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缺少新生代将影响行业的传承延续。

  所幸农资圈还有像阿杰这样的年轻人。我们必须细下心来相信这样的场景:一群年轻的面孔,整装,备货,启程,跋涉,将一箱箱杀菌剂一袋袋复合肥送至千家万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家灯火时,他们可能在讨论第二天的果园观摩会行程;烈日当空时,他们可能在给农民讲解用肥配比。农资行业,苦乐交错,五味杂陈。站在青春的时节上,一群人选择与土地相逢。我不知道这群人有多少,但我知道他们确实存在。

  我想,能够遇见一群这样的年轻人,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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